老周没辙,只能让张木匠去店里,把抽屉里的钱都取来。张木匠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沓零钱,数了半天,才四千八百块,还差两百。老周急得直拍床:“我抽屉里不是有个铁盒子吗?里面还有两百块,你没看到?”
“看到了,可那盒子锁着,我没钥匙啊。”张木匠说。
老周这才想起,铁盒子的钥匙藏在店里的算盘底下,他怕别人偷,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没办法,张木匠只能自己垫了两百块,才把押金交上。
住院的第一天晚上,老周就做了个怪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灯,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个穿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个账本,翻得“哗啦”响。
“周建国,男,40岁,周记五金店老板。”黑衣人开口了,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清算你的‘吝啬账’,你可听好了。”
老周的腿突然软了,想跑却跑不动。黑衣人拿起账本,念道:“2023年9月,员工小李母亲住院,预支工资被拒,仅给五百元,导致小李母亲延误治疗,多花医疗费一万元;2023年10月,邻居王阿姨借扳手被拒,水管漏水淹了楼下,赔偿两万元;2022年-2023年,因不舍得体检,延误肺炎治疗,多花住院费四万元……”
“不是这样的!”老周喊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想省点钱。”
“省点钱?”黑衣人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老周眼前突然出现了小李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接着是王阿姨站在漏水的屋里,看着泡坏的家具,眼泪掉个不停;最后是他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攥着空的药瓶,咳得撕心裂肺。
“这些,都是你省出来的‘代价’。”黑衣人的声音越来越冷,“你算得清账本上的一毛一分,却算不清人情账上的亏空;你守得住抽屉里的零钱,却守不住身边的人。现在,该你体验这些‘亏空’了。”
老周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来——就像小李母亲住院时的难受;接着,他看到眼前的地面开始漏水,水越来越多,漫到了他的膝盖,冰冷刺骨——就像王阿姨家被淹时的无助;最后,他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像有把刀在扎,却没人递药,没人帮忙——就像他自己硬扛病情时的绝望。
“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抠……”老周哭着喊,“我把钱还回去,我帮他们,我再也不省了……”
“你醒了?”护士的声音把老周从梦里拉回来。他睁开眼,看到张木匠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铁盒子,正是他藏钱的那个。
“张哥,你咋拿到钥匙的?”老周的声音还有点发颤。
“我在你店里的算盘底下找到的。”张木匠笑着说,“里面的两百块我给你交住院费了,你放心,小李也来了,他妈手术很成功,他说谢谢你之前给的五百块,还说等你好了,就回店里上班。”
老周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想起梦里的场景,想起小李的眼泪,想起王阿姨的叹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张哥,你帮我把手机拿来,我要给小李转钱。”
老周打开手机,看着余额里的三万块——这是他攒了五年的养老钱,以前连给自己买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现在却毫不犹豫地给小李转了一万块,备注“给阿姨补医药费”。然后,他又给王阿姨发了条微信,转了两千块,说“之前没借你扳手,是我不对,这点钱你拿去给李叔赔罪”。
发完钱,老周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像卸下了一块压了二十年的石头。
住院的半个月里,小李每天都来照顾他,给她端水喂药,讲店里的事;王阿姨也来了,带来了自己熬的小米粥,说“老周,以前的事别往心里去,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还来你店里买东西”;甚至连楼下的李叔,都提着水果来看他,说“王阿姨都跟我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咱们还是好邻居”。
老周出院那天,阳光特别好。小李推着轮椅,陪他回五金店。店门还是老样子,柜台还是旧木柜,可老周却觉得不一样了——他把墙上的价目表换了,用新的红漆写着“螺丝1毛/个”“扳手3元/把”,还加了一行“困难街坊可赊账”;他把抽屉里的零钱整理好,捐了一部分给镇里的养老院,说“给老人们买点水果吃”;他还给小李涨了工资,每月四千,还提前预支了一个月,让他给母亲买点营养品。
“周哥,你咋突然变大方了?”小李笑着问。
老周坐在柜台前,拿起算盘,拨了拨“一五得五”,这次算盘没卡壳,声音清脆:“以前算错了账,现在得改过来。钱是赚不完的,可人情账要是亏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从那以后,周记五金店的生意越来越好。镇上的人都说“老周变和善了”,不仅价格公道,还愿意帮忙——有人家里修水管,他免费借工具;有人没钱买零件,他说“先拿去用,有钱再给”;甚至有人忘带钱,他也笑着说“没事,下次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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