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的键盘敲到第23版需求文档时,电脑右下角的“加班时长统计”跳成了“128小时/月”。互联网公司的格子间像个巨大的铁盒,空调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眼底的疲惫——刚被产品经理驳回方案,理由是“不够商业化,没有爆点”;合租的室友发消息说要涨房租,月底前必须搬;连他养了半年的多肉,也在工位上蔫了叶子,像极了他此刻的状态。
“王哥,还不走啊?”实习生小夏抱着笔记本路过,手里拿着杯没喝完的奶茶,“听说巷口新开了家花店,下班路过总能听到有人笑,特治愈,你要不要去看看?”
王梓愣了愣。他在这附近上班三年,只知道写字楼背后有片待拆迁的老巷,叫“樱巷”,据说以前种满了樱花,现在只剩断壁残垣和零星的老住户。他揉了揉发酸的颈椎,关掉电脑——反正回去也是空荡荡的出租屋,不如去老巷走走。
樱巷的入口藏在写字楼的消防通道旁,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两侧的老房子墙上爬满爬山虎,偶尔有老人坐在门口择菜,收音机里放着评剧,声音飘在风里,软乎乎的。王梓往里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阵清亮的笑声,像风铃撞在阳光上,脆生生的。
笑声来自巷尾的“宁心花坊”。店面不大,木质门框上挂着串手工风铃,风吹过,叮当作响;门口摆着两排多肉,叶片饱满得能滴出水,每盆上都贴着张手写的小卡片,写着“胖嘟嘟”“绿点点”“晒太阳才开心”;一个穿米白色棉麻裙的姑娘蹲在花架前,正给一盆绣球花浇水,头发上别着朵白色的小雏菊,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手里的喷壶都跟着晃。
“这盆多肉怎么卖呀?”王梓指着那盆蔫了的“玉露”,它被摆在角落,叶片皱巴巴的,和其他生机勃勃的花草格格不入。
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它不是卖的,是前几天有人扔在巷口的,我捡回来救一救。”她的声音和笑声一样清亮,“你喜欢多肉呀?我给你找盆好的,这个‘桃蛋’,特别好养,只要记得晒太阳就行。”
王梓接过桃蛋,指尖碰到姑娘的手,温温的,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花。“我叫王梓,在旁边的互联网公司上班。”他没话找话,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我叫婴宁,”姑娘笑着说,手里还在给绣球花拨叶子,“这花坊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她说樱巷的花,要有人守着。”
接下来的日子,王梓成了花坊的常客。每天下班,他都会绕到樱巷,有时买一盆多肉,有时只是站在门口,听婴宁和花草说话:“你今天怎么蔫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太阳太大啦,给你挪个凉快的地方。”偶尔,婴宁会递给他一杯自己泡的菊花茶,说“加班喝这个,眼睛会舒服点”;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会塞给他一片面膜,“我外婆说,皮肤好了,心情也会好”。
王梓渐渐发现,婴宁有点“不一样”。她不知道手机支付,只收现金,说“扫码的钱看不见,不踏实”;她不会用导航,去巷口买酱油都要记路牌,说“跟着太阳走,就不会错”;她对“KPI”“商业化”“爆点”这些词毫无概念,听到王梓吐槽产品经理,只会眨着眼睛问“为什么要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呀?花要是被强迫开花,会开得不好看的”。
最让他惊讶的是,婴宁好像能“听懂”花草的话。有次花坊里的月季突然枯萎,婴宁蹲在旁边,轻声说了好久的话,还掉了眼泪,第二天,月季居然又抽出了新芽;他把工位上那盆蔫了的玉露带给婴宁,婴宁抱着它晒了一下午太阳,晚上就给它浇了点淘米水,没过几天,叶片就重新饱满起来,婴宁说“它只是想家了,想晒太阳”。
“你外婆是不是……有点特别?”有天晚上,王梓忍不住问。樱巷的老人们偶尔会提起婴宁的外婆,说她“能和狐狸说话”“能让枯树发芽”,语气里带着敬畏。
婴宁正在给风铃挂新的贝壳,闻言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外婆说,我们家的人,都能和花草做朋友,也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她指着巷口的老樱花树,“那棵树是外婆小时候种的,她说里面住着樱巷的‘灵’,只要树还在,樱巷就不会消失。”
王梓没太懂,却觉得这样的婴宁很可爱——在这个人人都追求“效率”“利益”的时代,她像一片干净的云,飘在钢筋森林里,带着花草的清香。他开始期待每天下班的时光,期待听到婴宁的笑声,期待她递来的菊花茶,甚至开始规划,要不要辞掉996的工作,和婴宁一起打理花坊。
可麻烦还是来了。
那天,王梓刚到花坊,就看到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在和婴宁吵架。为首的男人举着一张拆迁通知,声音很大:“这地方要建商业综合体,下个月必须搬!别给脸不要脸,拆迁款我们不会少你的!”
婴宁抱着一盆樱花苗,脸色发白,却还是倔强地说:“我不搬!这是外婆的花坊,是樱巷的花坊,搬了,这里的花会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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