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兵初于水星晨昏线之侧见野生硅基苔藓时，其如熔璃附于赭红岩壁。时维2187年春分，其防护靴踏碎风化为齑粉之长石，扬起之红尘于头盔探照灯下悬浮若星云状——后其常言，此景酷似卡罗拉玫瑰绽时抖落之花粉。
三十载后，水星基地中央穹顶之下，七万株玫瑰于人造重力场中舒枝展叶。贾兵立于观测台，见不同光谱之模拟阳光透棱镜，于花瓣投下流动光斑：卡罗拉之标准红于620纳米波长下泛绸缎光泽，粉荔枝之浅瓣浸于580纳米柔光，即冷美人之紫亦调校为带金属感之靛蓝。
“贾主任，‘黑魔术’深杯型花瓣现焦边。”助手之声自通讯器至，带电流杂音。
贾兵调出温度曲线，微蹙眉头。水星白昼地表温度可达430℃，然穹顶内恒温系统恒锁于22℃，然此批来自地球之深杯型玫瑰仍现问题。其放大花瓣边缘显微图像，本该厚实具绒感之花瓣边缘，竟现晶体化纹路，若高温灼过之糖霜。
“移至3号舱，以氦 - 3制冷系统再降两度。”其对麦克风下令，指尖滑过控制面板上之玫瑰图谱。此乃其手绘之电子档案，每页皆标不同品种特性：卡罗拉喜强光，粉荔枝需高湿度，芬德拉之米白花瓣随气压变而透玉色……此于地球园艺手册俯拾皆见之常识，至水星皆成生死攸关之参数。
一、红色警戒线
3号舱气压较标准值低15%。贾兵着轻量化防护服入内，冷气流立在面罩凝成细珠。黑魔术玫瑰置于特制培养架，深杯状之花于蓝光下如凝固之血，花瓣边缘焦痕果稍减轻。
“根源非为温度。”其伸手触培养架之隔离罩，指尖感微弱震动。水星内核早冷，然自转产生之潮汐力令基地常处低频震颤中，此人类难察之波动，于深杯型玫瑰花瓣细胞而言，乃持续之撕扯。
贾兵忆初遇黑魔术之景。时在阿姆斯特丹花卉交易所，凌晨三时冷链仓库内，此深红带绒光之玫瑰齐插冰水中，高心卷边之花型于荧光灯下若精琢之宝石。花商告之，黑魔术花瓣层数较普通玫瑰多三层，每层细胞含不同浓度花青素，方致此深邃之红。
今，此精致之细胞层于水星震颤中渐剥离。贾兵调出基因序列图，于第17条染色体觅得控制花瓣厚度之基因片段——其忽生一疯狂之念：嵌硅基苔藓抗震颤基因入内。
“风险过高。”生物伦理委员会之老周于全息会议中敲桌，“上次改造粉荔枝使之适应低重力，花香竟成福尔马林味。”
贾兵未语，唯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经初步基因编辑之黑魔术幼苗于模拟震颤环境生长，深杯型花瓣虽较原小1/3，边缘却生细密纤维，似为花朵加隐形支架。“其在自我保护。”其轻声道，“植物比吾等想象更知妥协。”
三月后，首批适应水星环境之黑魔术开花。贾兵摘其一置于手心，深红花瓣于人造光下泛奇异金属光泽，触之能感纤维弹性。其忽悟，所谓坚韧，非固守原态，乃于撕裂中生出新之骨架。
二、失重的芬芳
粉荔枝之香气初于穹顶弥漫时，基地众人皆以为供氧系统故障。那甜腻之荔枝味混于循环空气，使惯于消毒水味之宇航员集体眩晕——后知，乃此浅粉色玫瑰于低重力环境，将香气分子扩散速度提三倍。
“须为其装‘香气阀门’。”贾兵立于粉荔枝种植区，见高脚杯状之花于气流中轻晃。花瓣边缘粉色较地球品种更浅，似稀释之胭脂，然凑近闻之，那股香甜仍能穿透防护服过滤系统。
其忆祖父之玫瑰园。于云南蒙自山坡，粉荔枝种于龙眼树下，初夏雨后，花香混泥土腥气，可飘至半里外公路。祖父常言，粉荔枝之香有灵，晴日清甜，雨日蜜香，仿若会呼吸之糖。
今，此会呼吸之糖于水星失重环境成麻烦。贾兵团队研发之“香气阀门”实则微型基因开关，能依气压变控制芳香油分泌。当穹顶内气压低于标准值，开关自动关闭，花瓣表面气孔如鱼鳞般闭合。
调试之日，贾兵特摘头盔。改造后粉荔枝香气收敛，甜中带若有若无之清苦，似加薄荷之荔枝蜜。其忽觉，花瓣层次感较地球品种更显，每层间留微小空隙——此乃植物于失重下之自我调适，为使香气局部聚集。
“贾主任，种植区现异常。”助手之声打断其思绪。贾兵随至监控室，屏幕上，一群银色机械蜂于粉荔枝花丛飞舞。此负责授粉之机器人原设定采集卡罗拉花粉，此刻却为粉荔枝香气吸引，传感器沾之粉色花粉似撒糖霜。
“看来不止人类会被诱惑。”贾兵轻笑。其见机械蜂于高脚杯状花型间穿梭，忽觉，所谓适应，不过于陌生世界，仍能觅得让人停留之由。
三、永不褪色的金黄
金枝玉叶之黄色乃穹顶最固执之色。无论以何光谱照之，此黄色玫瑰花瓣皆保均匀金黄，若定格于盛开瞬间——此使其成基地之“情绪稳定剂”，于漫长水星白昼，那抹不变之黄总能令人念及地球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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