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耳边回荡,慕清绾的手指上还沾着米粒。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谢明昭跟在她身后半步,两人穿过宫门长街,谁都没有说话。
马车等在巷口。车夫低着头,没敢问去哪。慕清绾掀开车帘,先上了车。谢明昭坐到她身边,车轮开始滚动。
他们谁都没提回宫。车行一路向南,出了城,沿着河岸走。春风吹进车厢,带着湿气和花香。慕清绾闭着眼,手放在袖中,指尖触到那块凤冠碎片。它很安静,像睡着了。
小院还是老样子。篱笆门半掩,石阶上有落叶。他们下车,走近院子。海棠树比去年高了些,枝条伸得更远,花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往下落,有的落在肩上,有的滚进衣领。
慕清绾走到树前,伸手摸那道裂痕。树皮已经愈合了一部分,但还能看出痕迹。她记得那天夜里,她把碎片塞进去时手在抖。那时她以为自己还会用它杀人、破局、争命。
现在她只是看着。
谢明昭站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茧,温度刚好。他们一起看着那道裂缝。
忽然,一点光从缝里透出来。
不刺眼,也不剧烈,像是树心里藏着一颗星。光慢慢变亮,又慢慢跳动,像心跳。接着,那块碎片自己浮了出来,在空中停住,微微旋转。
它不再是一块残铁。边缘变得圆润,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像是藤蔓缠绕。它飞得很慢,朝着树心最深的地方去。
“它要回去了。”谢明昭说。
慕清绾没说话,只靠得更近了些。
碎片嵌入树干的瞬间,整棵树亮了一下。不是火光,也不是闪电,是那种从内里透出来的光,柔和而清晰。树心位置浮出一朵花的形状,由光构成,轮廓分明——是海棠。
那朵光花静静开着,不散,也不灭。
谢明昭低头看她:“它终于找到了归处。”
慕清绾倚在他肩头:“就像我们,找到了彼此。”
风吹过,树枝轻晃。花瓣一片片飘起来,往远处飞。有的朝皇城方向去,有的顺着河流飘向江南。那些花不落地,一直往前,像是被什么托着。
慕清绾抬起手,一片花瓣落在掌心。它没有立刻化掉,反而停在那里,微微发亮。
她想起很多事。
冷宫井边的水桶,金銮殿上的血诏,影阁密档里的红字,火场灰烬中的玉佩……还有谢明昭剜心时的脸,蛊人抬手那一刻的停顿,百姓跪在城门前念的那首谣。
这些事都过去了。
凤冠不再是武器,也不是信物。它不用再破妄,也不用共鸣气运。它只是记得——记得他们怎么活下来的,怎么走到这里的。
谢明昭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他们站了很久。阳光从东边照过来,打在树上,也打在他们身上。影子拉得很长,连在一起。
慕清绾忽然说:“我以前总怕它丢了。”
“它不会丢。”谢明昭说,“只要有人记得,它就在。”
“可我不想再靠它了。”
“我知道。”
“我想靠你。”
他转头看她。她的眼睛很亮,映着光和花影。
他说:“我一直都在。”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远处传来鸟叫声。一只白鹭从河面飞起,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很清晰。院子里只剩下风动树叶的响,和两人均匀的呼吸。
慕清绾把手放进他手里。他手指收拢,握紧。
树心的光花还在。花瓣还在飘。有些落在屋顶,有些挂在草尖,有些随风进了河,顺着水流漂远。
他们没有动。
直到一阵风特别大,吹得满院花影乱晃。慕清绾的发带松了,一缕头发垂下来。她抬手去挽,却被谢明昭先一步接过。
他把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动作很轻。
她笑了下。
他也笑。
这时,树心的光花突然颤了一下。
不是熄灭,也不是消失,而是像回应什么似的,轻轻闪了两下。接着,一道极细的光丝从花心延伸出来,绕上他们的手腕,一圈,又一圈。
光很软,像丝线。缠得不紧,也不痛。绕完之后,那道光丝慢慢沉进皮肤,不见了。
他们都没躲。
慕清绾低头看手腕。那里什么都没有,但能感觉到一点温热,像是脉搏多跳了一下。
谢明昭说:“它认了。”
“认什么?”
“认我们。”
她抬头看他。
他看着她,眼神很静:“以后不用它下令,不用它显灵,也不用拿血喂它。它会自己护着该护的人。”
她懂了。
这不是结束,也不是放弃。这是交付。
她不再需要掌控它,因为它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就像民心不是用来利用的工具,而是必须守护的根本;就像权力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为了让百姓能安心背一首谣。
她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
阳光晒得人发暖。风吹得花不停落。他们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
一片花瓣正飞过眼前,慢悠悠地,朝着皇城的方向去。她盯着它,看它越过屋檐,穿过柳枝,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光里。
谢明昭说:“它会传下去。”
“嗯。”
“不管我们在不在,都会有人记得。”
“会的。”
他又说:“下次开花的时候,我们还能来看。”
她点头:“好。”
他们依旧站着。手还牵着。影子在地上连成一片。
树心的光花没有灭。它静静地开着,像一颗不会落下的星。
风又起了。
花瓣再次扬起,纷纷扬扬,洒向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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