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从演武堂出来后,没急着回自己院,反倒在荣府里漫无目的地晃着。
午后的暑气还没散,阳光晒得青石板发烫。
他踩着槐树叶的影子走,路过长房旧院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骰子碰撞的脆响 。
不用想,定是父亲贾赦又在赌钱。
他推开门瞥了眼。
只见贾赦歪在铺着狼皮褥子的榻上,身边围着几个小厮,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银子,笑得满脸油光。
嘴里还嚷嚷着:“再来再来!刚才那把不算,老子今儿手气好,定能赢回昨儿输的那五十两!”
贾琏皱紧眉,转身就走,心里堵得慌。
长房落到这地步,父亲半点不上心,自己空有个 “琏二爷” 的名头,却只有个捐来的从五品同知虚职,连实权都没有。
府里的管家权还被二房的王熙凤占着,说起来是夫妻,可王熙凤的心思,更多还是在她自己的陪房和二房那边。
又走到沁芳亭,见几个丫鬟正围着宝玉的小厮茗烟,手里捧着新做的藕粉桂花糕,语气谄媚:“茗烟哥,宝二爷今儿还去不去族学了,上次宝二爷做的诗可是让老祖宗一阵夸赞。”
茗烟挺胸抬头,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是自然!我们二爷可是老太太的心肝,将来荣府都是二爷的,你们可得好好伺候,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贾琏听着这话,脚步顿了顿,只觉得喉咙发涩。
同样是贾家子弟,宝玉生来就有贾母疼、王夫人宠,衣食住行都是顶配,连小厮都敢仗着他的名头耀武扬威。
而自己呢?长房嫡子,却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只能靠着家族的俸禄混日子。
这样下去,别说压过二房,恐怕连自己日后的儿女将来都没立足之地。
他漫无目的地逛到二房的院子外,见院门口的汉白玉石狮子擦得锃亮,廊下挂着新换的朱红宫灯,比长房那盏褪了色的旧灯笼气派多了。
正出神时,小厮兴儿来催:“二爷,天快黑了,二奶奶该等急了,刚才平儿姑娘还来问了两回呢。”
贾琏这才叹了口气,拢了拢袖子,往自己院走去。
贾琏的院子里,里屋的窗开着,凉风带着院中的栀子花香飘进来,却吹不散王熙凤心头的火气。
她歪在铺着青缎褥子的榻上,手里团着块银红绫帕,指节捏得发白。
连鬓边那支赤金点翠步摇都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
这支步摇还是她嫁进来时王家给的陪嫁,如今戴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如新的鲜亮。
可她还是舍不得换,毕竟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首饰。
平儿刚把账册叠好放进描金柜里。
见她脸色难看,忙从食盒里端出碗冰镇酸梅汤,递到她手里:“奶奶,喝点解解暑气,琏二爷许是东府事多,路上耽搁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王熙凤接过碗,却没喝,“啪” 地将帕子扔在描金案上,声音陡然拔高:“耽搁?他能耽搁到哪儿去?”
“定是又去花枝巷找那起子粉头了!”
“上个月为了尤二姐的事,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压下去,又是买通胡太医打下胎,又是打发张华去外地,没让这事闹到老太太跟前,他倒好,转头就忘了疼,又敢在外头招三惹四!”
平儿忙上前替她顺着背,声音放得柔缓:“奶奶别恼,二爷心里是有您的,昨儿还跟我说,想给您买支新的赤金嵌红宝石的钗子,说是西街银楼刚到的新货,上面的红宝石是从缅甸来的,透亮得很。”
“钗子有什么用?”
王熙凤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步摇,“我嫁进贾家这些年,掌着内宅的权,管着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可又有什么用?”
“贾琏就一个捐来的从五品同知,连命妇礼服都穿不上!你没见老太太逢年过节穿的那套,真红大袖衫,外披绣云霞翟纹的金绣霞帔,配着彩绣长裙和金绣鞋,连宫里的周贵妃见了都夸好看。”
“我呢?只能穿些家常的绫罗,逢年过节也只能穿石青色的常服,连个正经的命妇身份都没有,出去赴宴,那些诰命夫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轻视!”
她说着,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委屈:“若贾琏能有点出息,哪怕混个三品官,我也能跟着封个淑人,穿上正经的命妇礼服,不用看二房的脸色,更不用怕将来宝玉掌家,咱们长房没立足之地。”
正说着,院外传来兴儿的声音:“二爷回来了!”
王熙凤立刻坐直身子,往窗外瞥了眼 —— 贾琏穿着件月白绫衫,领口系得整齐,身上没有半分酒气,连袖口都没沾油星,先前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只余下几分担忧。
贾琏一进里屋,就径直走到桌边,对兴儿道:“去,把厨房温好的黄酒拿来,再上两个小菜,要酱鸭舌和凉拌海蜇。”
王熙凤见他脸色凝重,不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脸,心里不由得更担心。
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解了腰间的玉带 —— 这条玉带还是当年贾代善赏给贾赦的,后来贾赦嫌旧,给了贾琏,上面的玉扣都有些磨损了。
“你今儿怎么了?从演武堂回来就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王熙凤的声音软了些,没了往日的泼辣。
贾琏没说话,只是接过兴儿递来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黄酒,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几分暖意,却没压下心里的烦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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