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谷在经历了两日血腥鏖战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伤兵营里偶尔传出的压抑呻吟,证明着这里依旧在顽强地喘息。
李铮在中央水潭边调息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脑海中一阵尖锐的刺痛惊醒。并非兀术的偷袭,而是精神力过度透支后的反噬。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看着水潭中自己苍白疲惫的倒影,心中那股紧迫感愈发强烈。
“头领,您不能再硬撑了。”乌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走来,脸上写满了忧虑,“地脉深处的对抗比正面战场更耗心神,若您先倒下了,一切都完了。”
李铮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让他精神稍振。“我知道。但兀术不会给我恢复的时间。”他站起身,感受着脚下地脉那虽然被暂时稳住,却依旧残留着一丝阴寒的滞涩感,“必须在他下一次出手前,找到反击的办法。”
就在这时,山谷东侧靠近峭壁的阴影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夜枭啼叫般的三长两短哨音。
负责警戒的后军士兵立刻警觉起来,这是石虎麾下猎杀队专用的联络暗号!
“是自己人!”一名老兵低呼,连忙以同样的节奏回应。
片刻后,几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滑下峭壁,落入谷中。他们人人带伤,衣衫褴褛,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匕首,锐利而坚定。为首一人,正是肩膀还缠着浸血布条的后军都尉。
“头领!”都尉看到李铮,眼眶瞬间红了,单膝跪地,“属下……回来了!”
“快起来!”李铮一把将他扶起,目光扫过他身后那几十个同样狼狈却战意未消的汉子,心中一块石头稍稍落地,“石虎呢?其他兄弟呢?”
都尉声音沙哑,带着痛楚:“石虎将军带着剩下的人,还在鬼哭涧边缘与血狼卫周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派我们几个熟悉地形的,拼死突围回来报信!我们……我们折损了近七成的兄弟……”
岩洞内一片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鬼哭涧,血狼卫,七成折损……每一个词都带着血腥的重量。
“你们做得很好,石虎做得更好。”李铮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痛而坚定,“你们的血不会白流。说说外面的情况。”
都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头领,王庭大军后勤线守卫极其森严,我们几次袭扰都未能造成太大破坏。但我们在迂回侦查时,发现了一个情况!”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巴特尔为了追求速度,将主力以及大部分粮草辎重都集中在了北面主营。但他在野火原西南角,靠近‘风啸部’旧牧场的地方,另设了一个偏营,驻扎了大约两千人,看管着大批缴获自中小部落的牛羊,还有……还有从南方刚运到的一批军械,似乎是用来赏赐和补充消耗的!”
偏营?两千人?大批牛羊和军械?
李铮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巴特尔自恃兵力雄厚,将补给分散存放,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消息确切吗?”李铮追问,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千真万确!”都尉肯定道,“我们伏击了他们一支运送伤兵的小队,拷问出来的。而且,那偏营的守将是个关系户,据说没什么真本事,守备也比主营松懈很多!”
机会!这绝对是打破目前僵局的绝佳机会!若能端掉这个偏营,烧掉粮草,夺取军械,不仅能极大缓解己方压力,更能沉重打击王庭大军的士气,甚至可能逼迫巴特尔分兵回援!
但问题是,怎么打?山谷被围得水泄不通,主力根本无法出动。派小股部队?两千守军也不是小数,一旦被缠住,巴特尔主力瞬息即至,有去无回。
就在李铮脑中飞速盘算,权衡利弊之际,山谷南面,靠近互市废弃区域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几声短促的兵刃交击声!
“怎么回事?!”李铮豁然转身。
一名巡哨的什长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头领!南面峭壁下发现一伙人!形迹可疑,我们的人上前盘问,他们……他们说是张狂将军的人!”
张狂?!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李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是张狂将军!他……他带着一百多人回来了!就在外面!”什长激动地补充道。
“快!带他们进来!不,我亲自去!”李铮再也按捺不住,大步流星地向南面走去,乌木和陈老兵等人也连忙跟上。
很快,在几支火把的照耀下,一支比后军斥候更加狼狈、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队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个个衣衫破碎,满身血污和泥泞,很多人相互搀扶着才能站立,但那一双双看向李铮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队伍最前方,那个拄着一把缺口弯刀,独眼闪烁着凶悍光芒的魁梧汉子,不是张狂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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