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营的喧嚣之下,潜流涌动。李铮对圣杖的初步解析,让他对这股潜藏的力量多了一份认知与忌惮。他严令乌木不得再轻易尝试沟通圣杖深层,转而让他将精力放在整合营地和利用圣杖的“象征意义”上。乌木经过那次惊魂,也老实了许多,将李铮视作能镇压圣杖反噬的依靠,更加恭顺。
就在营地内部逐渐消化胜利、梳理内务之时,外界的压力终于以最直接的方式降临。
这日午后,一队约五十人的骑兵,簇拥着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和一名身着亮银山文甲的将领,出现在黑山营哨探的视野中。他们打着大夏朝廷的旌旗,盔甲鲜明,与黑山营的粗犷形成鲜明对比。
“朝廷使者到——!宣黑山营主事者,李铮接旨——!”
悠长的唱名声在山谷间回荡,打破了营地的平静。所有正在操练、劳作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营门外那支小小的、却代表着大夏正统的队伍。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紧张,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终于来了。”李铮得到通报,并不意外。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旧的皮甲,对身旁的张狂、陈老兵等人沉声道,“随我出迎。记住,不卑不亢。”
营地大门缓缓打开,李铮带着核心几人走出,在距离使者队伍十步之外站定。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文官和将领,最后落在文官手中那卷明黄色的绢帛上。
那文官约莫四十岁年纪,面白无须,眼神带着官场中人的审视与倨傲。他清了清嗓子,展开绢帛,朗声宣读:
“制曰:朕闻黑山有众,本为戴罪之身,然能戮力同心,屡挫蛮锋,斩酋兀术,扬我国威于北疆,其行虽僭,其功可嘉。朕膺天命,抚育万方,念尔等幡然悔悟,效力边陲,特开天恩,准予招抚!即敕封李铮为昭武校尉,领黑山戍堡守备,所部人等,既往不咎,编入边军序列,食朝廷俸禄,戍守黑山要隘。望尔等洗心革面,尽忠王事,勿负朕望!钦此——!”
声音落下,山谷一片寂静。昭武校尉,守备……这官职不高,却代表着官方正式的承认和招安!对于一群死囚和山民出身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鲤鱼跃龙门般的机遇!
那文官念完,将圣旨微微前递,等着李铮上前跪接。他身后的银甲将领则手按剑柄,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李铮和他身后那些眼神各异的部属。
张狂、石虎等人呼吸都有些急促,看向李铮。陈老兵眉头微蹙,石老眼神闪烁。归附朝廷,获得正式身份,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李铮却站在原地,并未移动。他脸上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让人看不透的笑意。
“天使远来辛苦。”李铮拱了拱手,语气平和,“只是,这圣旨,李某恐怕不能接。”
“什么?!”那文官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道,“李铮!此乃陛下天恩!你莫非还想抗旨不成?!”
他身后的银甲将领也上前一步,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五十名骑兵同时握紧了缰绳,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黑山营这边,张狂等人也立刻握紧了武器,怒目而视。
李铮却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紧张的气氛,依旧平静地说道:“天使息怒。非是李某不愿接旨,实乃心有疑虑,不敢奉诏。”
他目光直视那文官:“第一,我黑山营兄弟,多是被污蔑构陷,含冤莫白之人。这‘戴罪之身’四字,从何说起?若要招安,需先还我众人清白之名,而非一句轻飘飘的‘既往不咎’。”
“第二,我部斩杀兀术,非为朝廷,实为自保,更兼保境安民。这‘其行虽僭’,又是何道理?莫非我等着蛮族屠刀加颈,引颈就戮,方为不僭?”
“第三,”李铮声音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黑山营立足于此,靠的是兄弟们浴血拼杀,靠的是这黑山险要。朝廷一纸诏书,便要我等放弃基业,分散编入边军,听候调遣。敢问天使,若蛮族再至,是让我等据营死守,还是听令弃守,将这片用鲜血换来的土地,再拱手让人?”
三个问题,如同三把利剑,直指招安诏书的核心——不承认罪责,不认同“僭越”的定性,更不放心交出手中的力量和根基!
那文官被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显然没料到李铮如此强硬且思路清晰,完全不像个粗鄙武夫。他强自镇定,喝道:“李铮!此乃圣意!岂容你讨价还价!你可知抗旨不尊,形同谋逆!”
“谋逆?”李铮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李某只想带着兄弟们在这乱世活下去,守一方水土,何来谋逆之说?倒是朝廷,坐视边军畏敌如虎,坐视百姓流离,如今见我黑山营有些许微末之功,便想空手套白狼,摘取果实。这,便是王化之道吗?”
他不再看那脸色铁青的文官,目光转向那名一直沉默的银甲将领:“这位将军,想必就是新来接防的韩将军吧?听闻韩将军治军严谨,李某佩服。只是不知,韩将军对北疆局势,对蛮族动向,又了解多少?对我黑山营,又是如何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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