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据点的建立，让这群亡命之徒暂时有了锚定的目标。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挥舞着简陋的工具，砍伐枯木，搬运石块。山坳入口处，一道由粗木和岩石垒砌的简易胸墙初具雏形。山脊制高点上，一个四面透风的哨塔也搭建起来，虽然简陋，但视野极佳。
李铮没有参与具体的体力劳动。他大部分时间都站在哨塔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东北方向的密林，偶尔也会看向来时的西南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追兵。
体内近二十年的功力缓缓流转，驱散着寒意，也让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下方山坳里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吆喝，能听到远处林间雪块从树枝上滑落的轻响。
他在等。
等那些派出去的探子带回消息。
食物是悬在头顶的利剑。那点缴获的肉干和面饼，在四十多张肚皮面前，撑不了几天。
下午，日头偏西，寒意再起时，第一组探子回来了。两人气喘吁吁，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有一丝兴奋。
“头领！有发现！”为首的探子是个精瘦的汉子，名叫侯三，以前是个猎户，眼神很毒。
李铮从哨塔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他面前。“说。”
“我们在东北方向约莫七八里的一条背风山谷里，发现了新鲜的篝火痕迹，还有这个。”侯三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黑色的、硬邦邦的肉干，递给李铮，“是蛮子常吃的风干牛肉，看火堆灰烬的温度，人离开不超过一天。”
李铮接过肉干，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浓郁的、带着腥膻的味道。确实是蛮族的风格。
“脚印呢？”
“脚印很杂乱，大概有七八个人的样子，都穿着皮靴，朝着更深的山里去了。”侯三补充道，“我们没敢跟太远，怕被发现。”
七八个人，和李铮之前得到的记忆碎片信息吻合。看来，那支蛮族斥候小队确实就在附近活动。
“做得不错。”李铮点点头，将肉干丢还给侯三，“去休息，吃点东西。”
他心中迅速盘算起来。对方有七八人，都是精锐斥候，熟悉山地行动。自己这边虽有四十多人，但大半带伤，战力参差不齐，真正能打的，算上自己和张狂，不超过十个。
硬拼不明智。
必须设伏。
很快，另外两组探子也陆续返回，带回了类似的信息，进一步确认了那支斥候小队的存在和大致行进方向。他们似乎在沿着一条隐秘的路线，向黑山深处渗透。
“头领，干吧！”张狂摩拳擦掌，眼中冒着凶光，“七八个蛮子，我们这么多人，埋伏他们，肯定能拿下！”
其他死囚也纷纷看来，眼神渴望。他们饿，更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来提振低迷的士气。
李铮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侯三，你带路。张狂，挑选十个身手最好、伤势最轻的兄弟，带上所有弓箭和最好的武器，跟我走。其他人，留守营地，加固防御，由陈老兵暂时负责。”
被点到的十个人，包括张狂和侯三，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留守的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多言。
李铮又看向陈老兵：“陈老哥，营地交给你。在我们回来之前，紧闭坳口，加强警戒。”
陈老兵挣扎着抱拳：“头领放心，只要俺老陈还有一口气在，营地就在！”
没有多余废话，李铮带着精心挑选的十一人，在侯三的引领下，如同幽灵般没入了东北方向的密林。
山林间的积雪没过脚踝，行走艰难。但李铮身负功力，步履轻盈。张狂等人也是边军出身，体力尚可，紧紧跟在后面。
侯三果然是个好猎手，他凭借着对痕迹的敏锐观察，沿着那些几乎被新雪覆盖的细微脚印，一路追踪。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地势险要的峡谷地带。两侧是陡峭的山坡，中间一条狭窄的小道蜿蜒向前，地上残留的马蹄印和脚印更加清晰。
“头领，看这方向，他们肯定会从这里经过。”侯三指着峡谷，“这里是最好的埋伏地点。”
李铮仔细观察着地形。峡谷狭窄，两侧山坡上遍布乱石和枯木，确实是打伏击的理想场所。
“张狂，带五个人去对面山坡。侯三，你带两个人，在我们这边，找位置隐蔽，弓手优先瞄准。剩下的人跟着我，堵住前面出口。”李铮快速分配任务，“记住，听我号令动手。优先射杀他们的头目和弓手。”
众人领命，立刻分散开来，借助岩石和树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伏下来。
李铮藏身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将身体尽可能缩在阴影里，手中紧握弯刀，呼吸调整得绵长而细微。冰冷的岩石触感让他精神高度集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峡谷里只有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声。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阵细微的、踩踏积雪的沙沙声，夹杂着低沉的蛮族话语，从峡谷另一端传来。
李铮眼神一凝，轻轻握紧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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