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珍站在稍远处,看到她画的是火锅店的简笔画,还别说,虽然简单几笔,但却十分生动。
他们的震惊、沉浸、珍惜,每一个细节都落在蒋珍眼里。她知道,第一批“种子”顾客的体验至关重要,他们的感受,将直接影响后续的口碑。
就在三人快要吃完火锅,商量着要不要看场电影时,超市门口又有了动静。
这次来的,是一家三口。
男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但有些消瘦,脸上带着常年劳作的风霜和谨慎,手里拎着个不大的行李袋。
女人挽着他的手臂,面容憔悴,眼底有浓重的疲惫,但眼神很亮,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
他们中间,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已经有些松垮的羊角辫,小脸瘦瘦的,眼睛很大,正好奇又有点胆怯地打量着超市门口,
这一家三口,开的是一辆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皮卡。
本来是小橙子的工作,但毛志总想让她休息休息,因此也就替她干了。
毛志迎上去,满脸微笑问着面前的一家三口。
“几位,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男人有些局促地表明来意,他不是来娱乐的,是看到了超市外新张贴的关于“酒店住宿服务”的简易告示,想来问问。
他们不是从南方基地而来,而是从更西边一个被变异兽群冲垮的小型聚居点逃出来的,
一路辗转,听说这边有个超市据点比较稳定,还有传闻能提供像样的休息,
便想来碰碰运气,哪怕只住一晚,让孩子能睡个安稳觉。
蒋珍在一楼听了毛志和对方的交谈,于是走到门口。
她打量着这一家三口,男人身上有旧伤,女人紧紧护着孩子,孩子的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
他们眼里有绝望长途跋涉后的麻木,也有微弱的、对“安稳一夜”的渴望。
“住宿服务有。”
蒋珍开口,声音不算特别热情,但很温柔:
“酒店区域在二楼另外一侧,独立入口。房间提供基本寝具、独立卫浴、基础照明,按房间和入住人数收取积分,需要先支付。”
男人连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颗颜色暗淡、能量波动微弱的小颗粒晶核,还有几块压缩到极致的肉干。
“您看……这些够吗?我们就住一晚,最小的房间就行。”
蒋珍看了看那些物资,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女孩,点了点头:
“够,我只要晶核,其他的你们收好。102房间,带独立小窗,适合你们一家。跟我来,从这边楼梯上。”
她没有带他们走旋转楼梯,而是打开了超市侧面一个原本堆放杂物,现在被系统改造出的另一条更隐蔽的楼梯,直接通往二楼的酒店区域。
是的,自从升级以后,
酒店服务也和娱乐服务一起,被合并到了二楼的位置。
这里的光线比休闲区稍暗,装修也更简洁实用,走廊铺着深色的地毯,墙壁是米白色,隔音似乎很好,非常安静。
来到102房间门口,蒋珍用一张卡片刷开了门,
房间不大,大约十五平米,但干净得令人心颤:
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双人床,一张靠墙的儿童折叠小床已经打开,上面同样铺着干净的褥子。一个简单的衣柜,一张小书桌,一把椅子。
最让人惊喜的是角落里那个用磨砂玻璃隔出的小小卫生间,里面竟然有马桶、洗手池,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精巧的淋浴花洒。
“热水全天供应。但不建议饮用开关在这里。”
蒋珍指了指卫生间墙上的一个按钮:
“房间有基础通风和温度调节,也有专门的点单吃饭窗口。每天固定有2餐免费,剩下的就需要自己花积分购买了。门锁是电子感应,用这张卡,明早十二点前退房。”
一家三口站在门口,几乎不敢踏进去,
女人捂着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是悲伤,而是某种猝不及防的冲击。
男人也傻眼了,他看着洁白的床单,看着独立的卫生间,喉咙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逃难太久,住过废墟角落,住过漏雨的车厢,住过拥挤恶臭的避难所大通铺……眼前这个小小的、干净的、有门有锁、有床有厕所的房间,
对他们而言,不亚于天堂。
小女孩挣脱妈妈的手,第一个跑了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床单,又跑到卫生间门口,探头看了看,回头对父母喊道:
“爸爸,妈妈!这里有马桶!是干净的,不是那种脏兮兮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单纯的,巨大的快乐。
从她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以来,她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马桶,只是偶尔在一些废墟里见过一些七零八落的部件,
原来,马桶长这个样子!
男人终于回过神,笨拙地向蒋珍鞠躬:
“谢谢……太谢谢您了!这……这太好了……”
他语无伦次。
“不必感谢我,我这里是超市,您提供给我了晶核,自然就应当享受这样的服务。”
“好好休息。”
蒋珍没多说什么,递给他一张简单的入住须知卡片,便转身离开了,轻轻带上了门,
她能听到门后传来女人压抑的、终于释放的哭泣声,男人低声的安慰,还有小女孩兴奋地在房间里轻轻跑动的声音。
回到一楼,蒋珍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停着的破旧皮卡。
她知道,对于这一家三口来说,这一晚不仅仅是一夜安眠,更是一次精神的“度假”,一次对“正常生活”最微小也最珍贵的重温,
这或许就是苏仲明所说的“火种”的另一种形式——
给那些在生存边缘挣扎的人,一个短暂却真实的避风港。
傍晚时分,那三个技术员心满意足地看完了那部末日电影——一部讲述末世初期一小群人如何在废墟中建立一个小型互助社区,最终迎来救援的、充满理想化色彩的片子。
他们走出影院时,眼睛都是红的,
情绪显然被电影里那些关于希望、牺牲与重建的情节深深触动,尽管那情节在真实的末世看来如此“美好”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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