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市中心的夜景被隔绝在单向透视玻璃之外，A区套间内，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空气里没有了实验室的臭氧味，也没有了海风的咸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其家常的、红烧排骨的浓香。
林风推开门，脱下那件沾染了些许尘土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这一周，他在“龙巢”和南方基地之间往返，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此刻回到这个属于“核心圈”的私密空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餐厅里，三个女人已经落座。
这画面如果拍下来发到网上，恐怕比任何一条科技新闻都要炸裂。
掌握着全球商业命脉的安娜·波波娃，正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抓着一只鸡翅；被誉为“当代爱因斯坦”的苏青玉，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居家服，正用筷子在一盘青菜里挑挑拣拣，神情严肃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的分离手术；而刚刚晋升为“首席军事联络官”的夜莺，则腰杆笔直地坐在最外侧，面前摆着一杯清水，目光警惕地盯着……桌上的那锅汤。
“回来了？”
安娜第一个发现了他。她随手丢下骨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摸出一个平板电脑，顺着桌面滑到了林风面前。
“老板，先别急着吃饭，看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林风接住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列着一排文件缩略图。
《大众集团电池供应排他性协议》、《梅赛德斯-奔驰技术授权备忘录》、《福特集团破产清算资产拍卖清单》……
“福特的破产程序已经启动了，”安娜端起红酒杯，晃了晃里面猩红的液体，脸上带着猫捉老鼠后的餍足，“通用和克莱斯勒为了抢夺‘夸父’的产能，差点在我的办公室里打起来。我把价格在原基础上上浮了百分之三十，他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签了。”
她身体前倾，那双蓝眼睛里满是求表扬的光芒：“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不仅仅是划算，这是屠杀。”林风笑着坐下，将平板放在一旁，“你把他们的底裤都扒下来了，还能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安娜，你是天生的掠食者。”
安娜听得受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
然而，餐桌另一侧的气压，却明显低了几帕。
苏青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她今天没戴眼镜，显得那双清冷的眸子更加水润，只是此刻，那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林风，飘向窗外，或者盯着桌角的纹路。
林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异样。
他想起之前那份充满了“学术陷阱”的报告，又看了看此刻苏青玉那副“我不在意但我很生气”的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
“青玉，”林风主动盛了一碗汤，放在苏青玉面前，“这几天在基地，那边的伙食太硬，我可是天天都在想念A区的这口汤。”
苏青玉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
“基地？”她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听说南边的海风很养人。我看你气色不错，应该是有佳人相伴，乐不思蜀了吧。”
这话说得，简直比那盘醋溜白菜还要酸。
林风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夜莺突然动了。
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果汁壶，走到林风身边，为他的空杯子倒满。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了往日那种刻板的机械感，反而多了一丝自然的从容。
“林总顾问在基地一共待了七十二小时，”夜莺的声音清冷，却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儿，“其中五十八小时在调试设备，十小时在开会，用餐四次，睡眠时间不足六小时。并没有时间……吹海风。”
她说完，重新坐回位置，腰杆依旧笔直。
苏青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闷葫芦”会突然开口解释。
林风忍住笑意，看着苏青玉，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青玉，夜莺说得没错。这次‘龙心’计划能这么顺利，其实全靠你。”
“靠我？”苏青玉皱眉，“我连基地的门都没进。”
“‘龙心’的核心晶格约束场，用的是你在‘望舒’二号堆里提出的‘多维拓扑折叠’理论。”林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没有你那晚通宵算出来的模型，那块电池在通电的瞬间就会变成一颗炸弹。那艘‘东皇太一’，也根本出不了海。”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苏青玉放在桌面的手背上。
“你是大脑，决定了我们能走多远。夜莺是手足，保证我们能走得稳。安娜是利剑，为我们披荆斩棘。”
“在这个蜂巢里，缺了谁，都不行。”
这番话，像是一阵暖风，瞬间吹散了苏青玉心头那层薄薄的霜。
她原本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耳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色。她想要抽回手，却被林风握得更紧，最后只能别过头，轻哼了一声。
“那是自然。我的算法，怎么可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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