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永宁侯府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永宁侯林烨与主母柳氏对坐,中间隔着一张紫檀木棋枰,上面却并非黑白棋子,而是几份名帖与一张简单的京中势力关系图。
“赏花宴的情况,你都看到了。”林烨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精明的算计,“薇玉这孩子,终究是沉不住气。”
【永宁侯林烨,家族掌舵人,看重实际利益与长远布局。】
柳氏端起温热的参茶,抿了一口,神色平静:“容貌是顶好的,舞也跳得不错,可惜,心思都写在脸上。三皇子那等人物,什么美人没见过?一眼便能看穿她的浅薄。定国公世子……怕是更瞧不上这等浮华做派。”
“嗯,”林烨点头,“高门宗妇,首要的是稳重、能撑起门户。薇玉这般性情,嫁入寻常勋贵家做个得宠的儿媳尚可,若放入皇子府或定国公府那样的地方,怕是福祸难料。”他指尖在“三皇子”和“定国公府”两个名目上点了点,“这两处,她都不必再考虑了。”
柳氏放下茶盏,接话道:“我瞧着,通政司副使王家的嫡次子不错。王家是清流,门第适中,那孩子读书上进,性子也温和。薇玉嫁过去,以我们侯府的势力和她的颜色,能过得顺遂,也能为侯府在清流中多一份人脉。”
【通政司副使王家,清流中等门第,是薇玉合适的联姻对象。】
林烨沉吟片刻:“王家……可以。你寻个机会,与王夫人透个风。薇玉那边,你好生教导,让她收收心,莫要再想那些攀高枝的虚妄念头。”
“妾身明白。”柳氏应下,又将话题转向薇明,“薇明此次,倒真是令人惊喜。不声不响,却一举得了定国公夫人的青睐。那份沉稳和眼力,比她姐姐强上不少。”
林烨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这孩子,像你教出来的。懂得藏拙,更懂得在关键时刻显露价值。那幅画,送得恰到好处。定国公夫人是爽利人,最厌烦虚头巴脑的东西,薇明此举,正合她心意。”
“侯爷的意思是……”柳氏看向丈夫。
“定国公世子陈淮,是块璞玉。定国公府手握实权,在军中根基深厚,又与皇室牵连不深,位置超然,是眼下最适合我们联姻的对象。”林烨语气肯定,“薇明若能嫁过去,于她,是前程远大;于侯府,是强援入手。这门亲事,可以列为重中之重,你多费心,与定国公夫人那边常来常往,稳固这份好感。”
【定国公世子陈淮,被侯府列为薇明联姻首选。】
“妾身晓得轻重。”柳氏点头,随即微微蹙眉,“只是……薇兰在皇子府,近来书信似乎少了些,语气也略显沉闷,怕是处境不易。”
【林薇兰,侯府嫡长女,二皇子侧妃,是家族前期的重要投资。】
林烨叹了口气:“皇子府水深,她又是侧妃,上头有正妃压着,不易是必然的。告诉她,稳住,诞下皇嗣是首要。家里会尽力在朝中为她斡旋,但路终究要她自己走。”他顿了顿,“薇月还小,性子也天真,倒不急着定论。多看几年,或许有更好的机缘。”
将几个女儿的婚事大致定下基调,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棋枰上的名帖仿佛成了真正的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过了一会儿,林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道:“还有一事……瑾哥儿年纪渐长,课业也还过得去。府中无嫡子,是否……考虑将他记在你的名下?”
这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柳氏执壶斟茶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缓缓将茶壶放下,抬头看向丈夫,目光清明而坚定:“侯爷,妾身明白您的考量。记名嫡子,于瑾哥儿前程有益,于侯府将来袭爵也少些波折。但是,”她话锋一转,“正因如此,此事才需万分慎重。”
“瑾哥儿资质中上,但心性未定。苏姨娘虽安分,但一旦儿子成了‘嫡子’,难保她与她的娘家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届时,内宅不宁,反是祸端。”柳氏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再者,记名之事非同小可,一旦落定,便再无转圜。妾身认为,不妨再等两年,一则观其品性才学是否堪当大任,二则……若上天垂怜,妾身或许还能为侯爷诞下嫡子。”
【柳氏婉拒立刻将庶子林瑾记名,理由充分,留有后路。】
她这番话,于公于私都挑不出错处。既点明了潜在风险,又表达了自身可能诞育嫡子的希望(无论这希望多渺茫),更将决定权拖延了下去。
林烨深深看了妻子一眼,知道她并非完全出于私心,更多是为侯府稳定考量。他叹了口气:“你说得也有理。此事……容后再议吧。只是瑾哥儿的学业,需得更抓紧些。”
“侯爷放心,妾身会督促的。”
夫妻二人的夜谈,至此告一段落。家族的命运,子女的前程,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对话中,被一步步规划、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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