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离开后,别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陈亮在厨房熟练地用砂锅煎药,草药的清苦气息渐渐弥漫开来,冲散了之前对峙的紧张感。苏微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
她的心很乱。
婚礼上的出手,家宴中的诊断,再到刚才面对赵铭时展现出的从容与凌厉……陈亮的每一次表现,都在颠覆她最初对“山里来的土包子”的认知。
他太不寻常了。
那份面对任何情况都波澜不惊的沉稳,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眼睛,还有那手神乎其神的医术和点穴功夫——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乡下青年所能具备的。
爷爷临终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将一枚触手生温的玉佩和一纸泛黄的婚约交给她,浑浊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她当时无法理解的祈求。
“微微,找到他,嫁给他。只有他能保护你,也只有你……能解开他的枷锁。这是苏家的责任,也是你的宿命。”
宿命?
苏微从小接受现代教育,执掌庞大的商业帝国,她相信的是数据、逻辑和契约,对“宿命”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嗤之以鼻。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爷爷老糊涂了的执念,或者是为了用婚约束缚她,让她在家族斗争中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挡箭牌”。
所以,当陈亮拿着信物出现时,她提出了那份冷冰冰的《契约》。她想将这场荒唐的婚约,控制在清晰、可控的商业逻辑范围内。
可现在,她动摇了。
陈亮不仅能一眼看出她身中奇毒,还能精准说出“幽冥引”这个名字。他甚至能通过望气,就判断出赵铭潜伏的恶疾以及可能被人设计……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陈亮,以及他背后的师父,很可能知道她中毒的内情!甚至,可能与下毒者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但如果他们是下毒者,陈亮又为何要救她?师父为何要让他来“保护”她?
迷雾重重。
药煎好了。陈亮将墨黑色的药汁倒入白瓷碗中,端到苏微面前。
“温度刚好,趁热喝。”他的声音打断了苏微的思绪。
苏微接过药碗,浓郁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如同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难以言喻的苦味从舌尖蔓延到喉咙,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一块包装朴素的水果糖适时地递到了她面前。
苏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陈亮。
“师父准备的。他说……你怕苦。”陈亮的神色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师父?他连这个都知道?
苏微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默默接过糖果,剥开放入口中,甜意渐渐驱散了苦涩,却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陈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师父……他长什么样子?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又为什么一定要你来找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他师父的事情。
陈亮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迷茫。
“师父他……鹤发童颜,具体年岁我看不出。他医术通神,武功深不可测。”陈亮的声音很平静,“但他从未告诉我,为何一定要我来找你。他只说,这是命中的定数,你的安危关乎我的过去和未来。”
“你的过去?”苏微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的过去……是怎样的?”
陈亮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嗯。”陈亮抬眼看向她,目光坦诚,“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八岁开始在山上跟着师父学艺开始的。八岁之前的事情,一片空白。师父说,他是在一场山火后的废墟里发现我的,当时我受了很重的伤,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
苏微彻底怔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去。怪不得他总给人一种超然物外,却又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薄纱的感觉。
爷爷说的“解开他的枷锁”,指的难道是……他失去的记忆?
而他的记忆,又怎么会和她的安危,以及她身上的毒牵扯在一起?
线索似乎越来越多,但拼凑起来的图景却越发扑朔迷离。
“那块玉佩,”陈亮忽然问道,“师父说,那是信物,也是一半的钥匙。另一半,在你这里。”
苏微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她从领口拉出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正是那枚材质奇特、刻着繁复云纹的玉佩。
“钥匙?开启什么的钥匙?”
“师父没说。”陈亮摇头,“他只说,时机到了,自然知晓。”
又是时机到了。苏微感到一阵无力。这种被无形之手推动,却看不清前路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喝完药,陈亮照例为她行针,进一步压制毒素。银针刺入穴道,带来微微的酸麻胀感,苏微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时常萦绕不去的冰冷和滞涩,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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