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光像一柄出鞘的银刃,刺破东京塔顶尚未散尽的硝烟。
碎裂的钢化玻璃在风里哗啦作响,仿佛整座钢铁巨兽正发出垂死的呜咽。程真半跪在观景台的断壁残垣之间,双臂紧紧环住怀中那具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慕青虹的睫毛覆着薄霜,每一次呼吸都像冰湖上最细碎的裂纹,随时可能彻底崩断。
妹妹的左手无力地垂落,腕内侧那枚新生的“红伞”纹身——细得如同以血丝绣成——在冷光下鲜艳得近乎残忍,像一道仍在渗血的伤口,又像一枚被强行按进皮肉的坐标。那是方才高维战场留下的唯一纪念:量子苏陌(回声)以身作钥,替他们补全了维度公式;而慕青虹以琉璃心为容器,强行承载了超越人类阈值的量子洪流。
“小青虹,再坚持三十秒——”
程真的嗓音被硝烟与血腥味磨得沙哑,却仍旧稳得像一根钢索。她颈后的军用级芯片“鸮-A3”正以极限频率运转,数以万计的纳米医疗单元沿着她掌心的毛细血管涌出,化作一条淡金色的雾带,贴着慕青虹的颈动脉渗入。冰蓝色的生命曲线在视网膜 HUD 上疯狂抖动,像一条被电击的蛇。
更远一点,叶璃的残骸半埋在扭曲的合金梁下,残存的量子光纤像剥了皮的神经,噼啪炸出幽蓝的电火花。空气里弥漫着臭氧、灼热的金属焦糊,还有一丝诡异的甜腥味——那是高维信息烧蚀人类视网膜后特有的味道。
风暴似乎停了。
维度裂缝在头顶合拢,像一双冷漠巨眼缓缓阖上。可程真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她抬手,用沾满灰迹的指尖轻轻掰开慕青虹的掌心。那枚原本璀璨如晨星的琉璃心,此刻黯淡得只剩下一层灰白的壳,仿佛所有光都被抽走。然而当黎明角度偏移,晶体内部忽然浮起一幅微缩星图——七颗银白的基点,以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频率悄然位移,像七枚在黑暗中彼此呼唤的瞳孔。
芯片自动启动“星桥解析协议”,在 0.7 秒内完成全球坐标匹配:
1. 格陵兰冰原,北纬 77°、西经 40°,冰盖下 2100 米。
2. 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挑战者深渊,海底 米。
3. 撒哈拉沙漠,利比亚盆地底部,沙层与岩层交界处。
4. 西伯利亚荒原,通古斯陨坑以东 17 公里,永冻土深处。
5. 安第斯山脉,印加古道下方 900 米,未知岩洞系统。
6. 南极冰盖,威尔克斯地,冰下湖 Vostok 南侧。
7. 中国川滇交界,横断山脉无人峡谷,垂直落差 3000 米的地下溶洞。
七个坐标,七个极端环境,七个不可能被“偶然”选择的地点。
它们连在一起,像一张被钉在世界地图上的七芒星,而星芒交汇的中心,正是一片空白——仿佛那里才是真正的黑洞。
“量子基站……”
程真低声念出叶璃最后留下的词组。
韩修的意识被困于其间;原始 Ω 只是子系统;信号中断前三颗星号“***”像三枚带毒的倒钩,深深埋进她的思维缓存。
突然,地面传来一次极轻、却绝对非自然的震颤——不是余震,而像一座巨型机械心脏在胸腔深处进行“预启动”的搏动。程真的瞳孔瞬间收缩,HUD 切换至增强红外模式:观景台中央,那枚被黑暗韩修遗留的“魔方残骸”仍在运作。
它的外壳布满裂缝,内里涌动的红光却节律分明,像一枚濒死的红灯心脏。每一次闪烁,都向夜空发射一束窄频高维脉冲——坐标、时间戳、以及一段加密到近乎随机的量子签名。
“此地不可留。”
程真咬紧后槽牙。新七执事虽已溃散,但设备仍忠诚执行着“失败即自毁、自毁前必报坐标”的冷酷逻辑。她左手一抖,纳米索“乌鹊”弹射而出,把慕青虹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右臂外骨骼展开,钛合金钩爪抓住已经变形的逃生通道闸门。
她最后看了一眼战场:
叶璃的半个侧脸埋在碎玻璃里,嘴角仍保持着“公式完成”那一刻的释然;
量子苏陌(回声)消散之处,只剩下一圈淡金色的余烬,像被风吹散的星尘;
而慕青虹的红伞纹身,在冷光中像一簇不肯熄灭的小小火焰。
程真转身,纵身跃入黑暗。
……
逃生通道陡峭而狭窄,像一条被巨兽啃噬过的钢铁食道。芯片为她铺出淡绿色的夜视路径,每一步都踩在承重梁的节点;背后,塔顶传来第二次能量暴涨——魔方进入自毁倒计时。
10、9、8……
她默数到 3 时,整个通道猛地一抖,像被一只巨拳从外部重击。冲击波沿着金属壁传导,震得她耳膜嗡鸣。
0。
魔方毁灭,二次爆炸。
东京塔顶像一朵钢铁与玻璃制成的曼珠沙华,在黎明中无声地盛放、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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