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平不得不收回脚步，僵硬地回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窦…窦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瞧大伴吓得，本将军能做什么，不过有一桩陈年旧案，想请陛下做主罢了。”
窦雪辞轻笑一声，忽然翻身下马。
在冯宝平惊诧的目光下，对着那森严的宫门，撩起衣袍，单膝跪地。
“臣，护国大将军窦雪辞，押解叛国逆贼平南郡王，参见陛下！
恳请，陛下圣裁！”
她声音坚定，每一个字落下，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冯宝平心头。
他顺着窦雪辞下跪的方向回头看去，才发现是昭明帝的仪仗到了…
“陛下圣安！”
众人纷纷下跪，昭明帝略过冯宝平，眸中戾气一闪而过。
“快起来，朕在宫中实在等不及了，因此特出来接你入宫。
叫朕好好看看，这一战你辛苦了！”
昭明帝行至窦雪辞身前，将她扶起，关切地上下打量，像极了一位长辈慈爱地看着自家孩子。
“瘦了，皇后若是瞧见你如今这样，定会十分心疼。
走，朕带你去见见你姑母。”
窦雪辞脚步却纹丝未动，朗声道：“陛下，平南郡王于六年前烬云关一战，包庇北狄细作，谋害主将，至臣的父亲死于阵前！
此罪，形同叛国！若不严惩，臣此生难安！”
昭明帝收回手，目光沉沉看着窦雪辞，眼眸微微眯起，许久没有说话。
若是窦雪辞识相，就该顺着他方才那番话，先入宫，再议后事。
可她却再次当众提起，未免没有逼迫之意。
这般，自然让他极其不快。
“这里岂是审案的地方，若爱卿所言属实，朕绝不会姑息。”
“人证俱在，臣相信陛下，绝不会包庇叛国罪臣！”
昭明帝眼眸越发阴鸷，嘴角虽依旧带着笑意，却透着一股骇人的寒意。
众目睽睽之下，她这样与逼宫何异！
“自然。”
“陛下英明！”
窦雪辞又是一声大喝，话落，身后响起众将士与百姓自发的呐喊，“陛下英明！”
声音汇成一片在半空盘旋，直直穿入人心。
本是万民朝拜的景象，可昭明帝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窦雪辞比之她父亲窦苌弘，骁勇更甚，可却过于锋芒毕露了。
这样的臣子，没有一个帝王会喜欢。
皇宫，文华殿内
窦皇后匆匆赶来，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平南郡王和程瑀，眼尾寒光一闪而过，心底早已杀意翻涌。
“辞儿，你说是平南郡王杀害了你父亲，此事当真吗！”
“皇后娘娘，北狄狼子野心，故意诱导窦将军，使她以为是臣杀了护国公，简直是无稽之谈！
臣与护国公，始于微末，情同手足，绝无害他之心！”
娄世铮言之凿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蒙冤受屈的模样。
贺兰博作为证人入殿，心中不免怒骂娄世铮，怎么如此无耻！时时刻刻都要攀诬他北狄！
于是立刻上前，指天誓地，声音坚定道：“本王子以长生天发誓！绝无半字虚言，当年射杀护国公之人，就是他！”
话落，像是终于想起什么般，忽然眼中精光乍现。
猛地侧头看向程瑀，“对了！那个副将！他的左腿上应该有一道刀伤。
本王子的师父说，那一箭射出后不久，恰好有我北狄勇士朝他挥出一刀，正落在左腿上！”
程瑀心下顿时慌张不已，身体向后缩去，手上不自觉拉紧衣摆试图遮盖他的腿。
窦雪辞冷嗤一声，转身看向冯宝平，说道：“有劳冯大伴查看！”
冯宝平哪敢接话，目光躲闪，直到见昭明帝沉着脸微微颔首，才走去程瑀身前蹲下。
“陛下，昭毅将军左腿上的确有一道陈年刀疤。”
冯宝平看过后，回道。
“这也不能证明贺兰王子所言就是真的，难保他没有提前得知昭毅将军身上的伤，又故意在此时说出！”
娄世铮瞳孔颤动，却仍咬牙反驳。
“贺兰王子身在北狄，如何提前得知昭毅将军身上的伤？
平南郡王的意思，是本将军提前告知他，污蔑于你？”
“不可能！”
窦皇后出声，上前朝昭明帝俯身拜下，说道：“陛下，今日之前，护国公府与平南郡王府一向太平，辞儿有何理由陷害平南郡王！”
“请陛下圣裁，平南郡王所作所为，与叛国何异！”
窦雪辞撩起衣摆，双膝狠狠砸向地面。
“陛下，臣冤枉！臣绝无害过护国公！”
娄世铮叫屈，仿佛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一样。
程瑀也跟着跪下，狠狠磕头，也说自己冤枉。
“够了！”
昭明帝忽然一声怒喝，看着娄世铮问，“弘弟，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陛下明鉴，臣绝没有！”
闻言，昭明帝阴沉的眼眸才微微张开，似乎有一瞬间的松懈，看向窦雪辞，“此事，或许当真有些误会。
朕当年还只是皇子时，你父亲与平南郡王就伴在朕的身侧，情同手足…”
“陛下！”
窦雪辞豁然抬头，“人心难测，臣幼年时平南郡王待臣亦如子侄，可他杀臣父亲亦是事实！
请陛下一观，这是当年潜入靖国军中的细作桑陌传回北狄王庭的密信！
他在信中亲口所言，靖国军中有人在悄悄帮他善后，掩盖踪迹！”
冯宝平上前，接过窦雪辞拿出的密信，转身呈与昭明帝。
她在离开边关时，向贺兰启泰不仅要了贺兰博这个人证，还有桑陌与北狄王庭来往的信件。
窦雪辞侧头看向娄世铮，他强撑的脸色，终于在此刻有了一丝裂痕。
昭明帝拿着陈旧的信纸，眼中顿时浮现一层愠怒，狠狠一拍龙案，将那封信扔向娄世铮。
怒道：“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六年前烬云关一战，军中将领又不止臣一人！
怎知信中所说，就是微臣！”
窦雪辞忽然冷笑一声，“种种线索都指向郡王，岂是否认就能抵赖的！若是郡王当真心中无惧，可敢让本将军亲自审问昭毅将军！
不知道他的骨头，是不是与郡王一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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