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回到了寂静的四合院。陈宝康沉默地去井边打水,想烧点热水,却被宋知画拦住了。
“宝康哥,别忙了。”她声音里带着疲惫,但很坚定,“大家都累了。”
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余里正带着陈松柏和陈九公赶了过来。余里正看着院里压抑的几人,叹了口气,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沉寂:“都别杵在这儿了!家里冷锅冷灶的,像什么话。你余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就等你们过去吃口热的。”
他目光落在宋知画苍白的脸上,语气放缓了些:“画丫头,知道你心里难受,但饭得吃,身子不能垮。走吧,都不是外人。”
陈松柏也上前一步,低声劝道:“是啊画儿妹妹,余奶奶一番心意,特意杀了只鸡炖了汤,就等着你们呢。”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血腥与压抑,但余里正话语里带来的烟火气,像一根无形的线,稍稍拉回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众人。
宋知画抬眼看向燕博文,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好,”宋知画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傍晚微凉的空气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饭菜香,“那就麻烦余奶奶和里正爷爷了。”
她转向陈宝康和陈松柏:“宝康哥,松柏哥,一起去吧。奶奶和二叔的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先饿垮了自己。”
陈宝康喉结滚动了一下,放下了水桶,闷声应道:“……听你的。”
一行人默默跟着余里正朝他家走去。推开余家的院门,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立刻扑面而来——是鸡汤的鲜香混合着米饭的热气,瞬间驱散了鼻尖萦绕不去的沉闷感。
余奶奶系着围裙从灶房出来,手里还端着满满一盆热气腾腾的炒青菜,看见他们,立刻招呼:“快,都快进来坐下!画丫头,坐到奶奶身边来!这鸡汤炖了快个把时辰了,肉都烂糊了,你多喝点,暖暖身子!”
堂屋的方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中央那盆金黄色的鸡汤尤其诱人,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众人沉重的面容。
宋知画被余奶奶拉着坐下,手心被塞进一双温热的筷子。她看着碗里被余奶奶不由分说盛满的鸡汤,汤面上浮着金色的油花和几颗红枸杞,温暖的触感透过碗壁传到她冰凉的指尖。
“谢谢余奶奶。”她低声说。
“谢啥,赶紧吃!”余奶奶又给燕博文夹了个鸡腿,“世子也多吃点,今儿都累坏了。”
燕博文颔首致谢:“有劳老人家。”
饭桌上暂时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咀嚼食物的声音。这简单却充满烟火气的一餐,像无声的慰藉,暂时填补了内心的空洞。
在余里正家简单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沉下来。陈宝康站起身,声音有些低沉:“画儿妹妹,世子,云州铺子里事多,我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
宋知画抬头看他。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暗暗,这个曾经书生气十足的少年,如今眉宇间也添了沉稳和疲惫。
“宝康哥,”她开口,声音清晰,“这两年,云州的铺子多亏你和宋暖撑着。你们做得很好,有你们在,我很放心。”
陈宝康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身融进了夜色里。
宋知画和燕博文回到那座此刻显得格外空荡冷清的四合院。夜风吹过,带起角落里那棵老桂花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院子里再没有陈婆子忙碌的身影,没有灰团欢快的跑动,只有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寂静。
她站在院子中央,恍惚间,仿佛又看见奶奶坐在那个小凳上,就着昏暗的天光,费力地清洗着猪下水,空气中似乎还飘着那股熟悉的、不太好闻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味道。母亲叶婉云则在一旁就着最后一点天光做绣活,偶尔抬头,与奶奶相视一笑……
那些虽然清苦却充满温情的光景,像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只留下眼前这片沉沉的死寂。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滚落。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的肩头。燕博文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怀抱坚实,带着一路风尘和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想哭就哭出来。”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但她只是靠着他,任由眼泪无声地流了一会儿,然后抬手用力抹去。
燕博文感觉到她的动作,知道她缓过来了,才继续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还有那两个嬷嬷,就是线索。”
他松开她,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锐利:“与你结怨,同时又知道陈家村、知道你奶奶存在的人,范围并不大。那个男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明他的身份同样见不得光。”
宋知画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胸腔里那股尖锐的痛楚似乎被这冷静的分析压下去一些。她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你说得对。躲在暗处的老鼠,总有迹可循。”
燕博文点头,夜色让他轮廓更显冷硬:“京城那个散布岳母谣言的人,和云州这事,手法阴毒,目标明确,很可能是同一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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