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萧煜,那双初醒时还蒙着薄雾的眸子,此刻已锐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尽管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地倚靠在软枕上,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和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已无声地弥漫开来,将这间临时充作病房的屋子变成了无形的殿堂。
他并未再多言,只是那意味深长的“我记下了”三个字,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沈月时刻绷紧神经。她知道,自己在这位贵人眼中,已从“有点用的陌生女子”变成了“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林先生细致地汇报了眼下处境、临安府的打点以及接下来的计划——尽快护送他返回京城。萧煜静静听着,偶尔极轻微地颔首,目光却时不时地扫过垂首立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沈月。
沈月心中警铃大作。这男人太过精明,绝非易与之辈。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难度呈几何级数上升。
约莫一个时辰后,外出采买的护卫回来了,带来了沈月所需的活鱼、鸡蛋、蔬菜,还有一小袋颗粒饱满的黄豆。
“有劳姑娘了。”林先生将食材交给沈月,语气依旧客气,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他也想看看,这位医术“奇诡”的姑娘,在庖厨之事上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沈月提着东西,在一名护卫的“陪同”下,走向后院角落的小厨房。这别院虽废弃已久,但厨房用具倒还算齐全。
杀鱼、剔骨、炖汤……沈月动作算不上多么熟练,但步骤清晰,有条不紊。她将鱼汤用小火慢慢煨着,散发出诱人的鲜香。
接着,她开始处理那袋黄豆。清洗、浸泡、然后找来了一个小石磨——这是她特意要求护卫寻来的。
她将泡胀的黄豆一勺勺加入石磨孔中,缓缓推动磨盘。乳白色的浆液顺着磨槽缓缓流出,汇集到下面的木桶里。单调的磨盘转动声在寂静的厨房里回响。
陪同的护卫和闻香而来、好奇观望的其他护卫都有些诧异。豆子通常是煮食或做豆腐,这般磨碎取浆,倒是少见。
“沈姑娘,这是做何用?”一名年纪稍轻、名叫陈武的护卫忍不住好奇问道。他们对这位救了少主、行为却总有些出人意表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沈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种理所当然:“此乃豆浆,性平味甘,滋阴润燥,补虚益气,最适宜公子眼下虚不受补之症。比之荤腥,更易吸收,且不易引发旧毒。”她再次巧妙地将现代营养学知识包装成中医理论。
众护卫听得似懂非懂,但“对少主恢复有利”这几个字他们是明白的,看向沈月的目光又添几分信服。
沈月心中却暗自冷笑。她费力做豆浆,自然不止是为了给那位少主滋补那么简单!
豆浆煮沸后,她细心地将滤出的醇厚浆液倒入一个陶碗中,又将其余的分与几位轮值守夜的护卫:“诸位壮士辛苦,夜间寒冷,饮些热浆亦可驱寒暖胃。”
护卫们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谢。这沈姑娘不仅医术奇特,为人竟也这般体贴?他们自然不知,沈月此举,一为收买人心,降低他们的警惕;二来,人多口杂,豆浆流传出去,才能更快实现她的目的。
她亲自端着那碗精心准备的、温度适口的豆浆回到正屋。
屋内,萧煜正闭目养神,林先生在一旁低声汇报着什么。闻到豆腥味,萧煜睁开了眼,目光落在沈月手中的陶碗上,带着一丝探究。
“公子,此乃豆浆,最是温补,请慢用。”沈月垂眸,将碗递上。
林先生接过,先以银针试毒,又自己浅尝了一口,确认无异,才喂给萧煜。
萧煜就着林先生的手,慢慢啜饮着那碗乳白色、味道有些奇特的浆液。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月,仿佛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
豆浆入口醇厚微甘,带着豆类特有的清香,确实易于下咽。一碗饮尽,萧煜并未多言,只淡淡道:“有劳。”
沈月心中微微失望,她原本期待对方会对这“新奇”饮品有所追问,她便可借机发挥,但对方显然城府极深,不动声色。
接下来两日,沈月依旧每日精心准备饮食,鱼汤、蛋羹、菜粥、豆浆轮番上阵。萧煜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气色日渐红润,甚至已能在搀扶下稍坐片刻。他对沈月的态度始终保持着一种疏离的客气,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的审视,从未减少分毫。
沈月也不急,耐心地扮演着尽心尽责的“护理”角色,同时默默观察着一切。她发现别院的守卫极其森严,换岗巡逻皆有严格规律,几乎没有死角。与外界的联系似乎只有每日外出采买的一名护卫。她试图从那护卫口中套取外界信息,但对方口风极紧,只字不提。
直到第三天下午,转机终于出现。
那名外出采买的护卫回来时,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奇和兴奋。他先是向林先生低声汇报了几句,林先生闻言,脸上也露出讶异之色,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正在厨房忙碌的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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