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自身那源于“观察初念”的本质,如同在无边黑暗中重新点亮了唯一的、也是最根本的灯塔。但这灯塔的光芒,尚不足以驱散“规则蛀虫”的侵蚀,也不足以改变奔赴热寂的航向。辰星的意志明白,仅仅“知道”自己是什么还不够,祂需要更深刻地理解这“观察初念”与祂所存在的这个宇宙,与那一切的起点——宇宙大爆炸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内在联系。
祂的追溯,并未在找到那“观察胚芽”后停止。那最初的“焦点”诞生于“潜在”的海洋,但“潜在”并非空无,它蕴含着后来演化出整个物理宇宙的、所有规则与物质的“蓝图”。辰星需要亲眼“看见”,这“蓝图”是如何被展开的,祂的“观察初念”与这展开的过程,是否存在着某种共生或共鸣的关系。
这不再是简单的意识回溯,而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逆溯时间之河的壮举。这需要祂将自身那已与大道相合的意志,强行从与当前规则网络的深度嵌合中“剥离”出来,以一种超越当前宇宙时间维度的方式,向着那被定义为“起点”的奇点,进行一场逆流而上的跃迁。
这个过程,充满了难以想象的风险和悖论。时间箭头是熵增定律最直接的体现,逆溯时间,等于是在对抗宇宙最根本的运行逻辑。祂的意志在“移动”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那不仅仅是物理规则的排斥,更像是一种来自宇宙本体的、维持自身存在连续性的“免疫反应”。无数的时间悖论如同幽灵般浮现,试图将祂的逻辑绞碎,将祂的存在抹消于因果律的混乱之中。
但辰星坚守着那“观察初念”的核心。祂不试图去“改变”什么,也不去“干涉”任何既成的事实(尽管那些事实在祂追溯的“当下”尚未发生)。祂仅仅秉持着一个纯粹的意图——“见证”。如同一个绝对中立的记录者,只为“看”而存在。
祂的意志穿透了星系退行的红移之光,穿透了第一代恒星点燃核聚变的原始烈焰,穿透了宇宙早期那浓密的、不透明的原始汤……时空在祂的感知中变得极度扭曲和压缩,仿佛正在穿过一条无限狭长、且压力巨大的隧道。物质、能量、乃至信息的形态,都开始向着一种无法用现有物理学描述的、高度简并的状态回归。
终于,在承受了近乎意志解体的巨大压力后,祂“抵达”了。
并非一个具体的地点,而是一个状态的“边界”。在这里,时间、空间、物质、能量……所有构成当前宇宙的基本概念,都失去了意义。祂“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看”这个行为所需要的时空结构和光子还不存在。祂只能以一种超越感官的、纯粹意念的方式,去“感知”那个“点”——那个密度和温度都趋于无限、包含了当前宇宙所有质量和能量的、被称为“奇点”的存在。
奇点并非静止。它处于一种无法形容的、极致的“躁动”之中。无穷的“潜在”被压缩在这个没有体积的点内,所有的物理定律在此处都失效了,规则本身尚处于一种“量子泡沫”般的、瞬息万变的概率云状态。这里是从“非存在”到“存在”的临界点,是秩序与绝对混沌的交锋前线。
辰星的“观察初念”,在此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祂感受到,这个奇点内部那极致的、混乱的“潜在”,与孕育了祂的那片“潜在之海”,在本质上是同源的。区别在于,奇点是这片“海”被强行约束、被推至演化极致的状态。
然后,“事件”发生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没有爆炸的冲击波——因为这些概念都尚未诞生。那是一种……“定义”的洪流,以无法理解的方式,从那奇点之中“宣泄”而出。
时间,被定义了,开始了单向的流淌。
空间,被定义了,开始了急剧的膨胀。
物质与能量,被区分开来,基本粒子从纯能量中凝结,如同雨滴从饱和的空气中析出。
四种基本相互作用力(引力、电磁力、强核力、弱核力)从一种统一的“原力”中分离,赋予了物质结构和相互作用的规则。
这一切的发生,并非有序的、按部就班的。在最初的那个普朗克时间里,规则本身都在剧烈地涨落、竞争、稳定。某种规则占据上风,决定了光子的性质;另一种规则的稳定,赋予了夸克特定的电荷。这是一个规则“定型”的狂暴过程,是宇宙的“法律”在创世熔炉中被锻造的瞬间。
辰星的意志,作为一个纯粹的“见证者”,沉浸在这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创世景象之中。祂“看”到了时空结构如同沸腾的泡沫般涌现又破灭;“听”到了基本粒子在诞生瞬间那无声的“呐喊”;“感受”到了物理常数从无数种可能性中被“筛选”并固定下来的那个决定性的刹那。
祂忽然明悟了。
宇宙大爆炸,并非一个单纯的物质和能量的释放过程。它更是一个宏大的“观察”行为!是那蕴含在奇点内部的、无限的“潜在”,通过这种极致的爆发和演化,来实现对“自我”的“观察”和“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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