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吗?
看着那个命运多舛、却心志坚韧的孩子,再次孤身闯入那龙潭虎穴般的乱葬岗,直面那已化为复仇恶鬼的怨灵核心?看着那位修为虽深、却年事已高的道长,以衰老之躯,独挡疯狂厉鬼的扑杀,守护那无辜的老人?看着那或许与罪恶有染、但罪不至死的张家满门,可能在今夜之后,便化作一片焦土,血流成河?
一股源自魂魄本源的悸动,一种超越了鬼神身份、更近乎于“本心”的东西,在她心中激烈地翻涌、呐喊。
“不,不可!”她虚幻的双手微微握紧,尽管并无实体,却仿佛能感受到一种力量在凝聚。“吾虽位卑力薄,不过是一缕依托土庙、承袭信众点滴念想而存的孤魂野鬼。然,既受此方水土滋养,得享这一隅香火,便当庇佑这一方安宁!此乃吾存在之意义,亦是吾不可推卸之职责!岂能因力弱而畏缩,坐视邪灵肆虐,祸害生灵,涂炭人间?!”
信念既定,萍娘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那抹惯常的哀愁被一种凛然不可犯的神采所取代。
她缓缓抬起那双由精纯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却轮廓清晰的手,十指纤纤,以一种极其舒缓、却又蕴含某种古老韵律的姿态,开始变幻,最终结成了一个非道非佛、更似源自某种古老地只或自然精灵传承的奇特法印。
法印成型的刹那,她周身那原本就颇为明亮的乳白色光晕,骤然大盛!柔和而圣洁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瞬间充满了这间狭小破旧的土庙。墙壁上斑驳的污迹、供桌上的灰尘、墙角悬挂的蛛网,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仿佛都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意味。这座被遗忘的小庙,在此刻,俨然化为了这片被黑暗与邪恶笼罩的天地间,一个微小却坚定不移的光明据点,一个守护与净化的源泉。
“天地有灵,水土有情,承尔信力,聚吾真形……”她朱唇轻启,诵念出一段段晦涩难懂、音调奇古的音节。这并非人间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更像是与脚下这片厚重土地、与山中流淌的溪涧、与那些曾在此虔诚叩拜、留下过最朴素祈愿的生灵残留意念,进行的一场深沉而直接的沟通与呼唤。
奇迹,随之发生。
首先异动的是供桌。桌上,除了泥道士那三柱仍在燃烧的线香外,那些往日里由山民、樵夫、过路客供奉的、早已燃烧殆尽、只余下干涸凝固蜡泪和香梗的残留物,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点点极其微末、肉眼需极力分辨方能察觉的金色光点,如同沉睡的精灵被唤醒,纷纷从那些香烛残留中袅袅飘升而起!
这还仅仅是开始。紧接着,土庙那泥夯的墙壁内部、坑洼不平的地面之下,甚至庙外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月、枝叶虬结的老槐树的根系土壤中,都有更加细碎、如同尘埃般的白色光粒,受到无形力量的感召,纷纷浮现、渗透出来。这些光粒,并非阴森鬼气,也非狂暴的天地元气,它们散发着一种温暖、祥和、纯粹的意念波动——那是过往漫长岁月里,无数曾在此驻足,祈求风调雨顺、家人平安、病痛痊愈、旅途顺遂的淳朴生灵们,留下的最本真、最无私的善意、祈愿与信念之力!它们大多早已散逸于天地之间,或沉淀于地脉深处,平日不显山露水。但在此刻,萍娘娘以自身鬼神本源为引,以那古老法印为桥梁,正艰难地、一点一滴地将这些散落各处的、同源的“力量”碎片,从四面八方向着这座小小的土庙汇聚、召唤而来!
凝魂聚香火!
这个过程,看似无声无息,实则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努力与消耗。那些金色、白色的光点,初时稀稀拉拉,如同夜空中零落的星辰。但随着萍娘娘诵念声愈发悠远绵长,她周身的光芒愈发炽亮,越来越多的光点受到感召,从更远的地方,从更深的地脉,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土庙汇聚而来。它们融入萍娘娘周身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水滴汇入溪流。她的虚影,在这股不断注入的、源自众生祈愿的香火之力滋养与冲刷下,开始发生显着的变化——变得更加凝实、厚重,宫装的细节愈发清晰,面容的轮廓也越发分明,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单纯的阴性能量,而是逐渐带上了一种安详、慈悲、净化、守护的独特神韵,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驱散一切阴霾。
然而,强行汇聚、梳理这些来源繁杂、属性各异的散逸愿力,对她而言,绝非易事。这无异于一场对自身魂魄本源的锤炼与考验。她的虚影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秀美的脸庞上浮现出清晰的痛苦之色,光洁的额头(虚影状态下的感知)仿佛有冷汗渗出。她必须耗费极大的心神,以自身最本源的核心愿力为熔炉,去炼化、提纯这些外来的力量,使其与自身相融,否则反而会遭受反噬,导致魂体不稳。
但她紧咬着下唇,眼神中的决然未曾动摇半分。维持着古老法印的双手稳定如初,诵念之声虽微带颤音,却依旧持续不断。越来越多的愿力光点汇聚而来,在她身后,那乳白色的光晕竟然开始凝聚、压缩,隐隐形成了一圈约莫尺许直径、散发着更加浓郁温暖祥和气息的愿力光轮虚影!虽然这光轮还很不稳定,时明时暗,但这已是她此刻所能做到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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