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土山。白日里积蓄的、准备前往乱葬岗的决意与紧绷,在向二娃盘膝坐于偏殿蒲团上,试图进行最后一次行功调息时,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泄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与沉重。
他知道此行凶险万分,幕后黑手的阴影、乱葬岗的未知、孟红那扎根于孤坟的滔天怨念,都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他迫切地需要力量,哪怕只能多凝聚一丝星辉,多稳固一分魂魄,在关键时刻或许就能多出一线生机。因此,他摒弃杂念,意图借助夜晚星辰之力相对活跃的时机,冲击《辰星耀世》第二层“星辉淬体”的圆满境界,甚至窥探第三层“凝辉成罡”的门槛。
起初,功法运转尚算顺畅。意念沉入丹田,那点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息的星辉本源,在他小心翼翼的引导下,如同溪流般缓缓流出,沿着熟悉的经脉路径开始游走。丝丝缕缕的清凉能量从虚空垂落,透过殿顶的瓦隙,融入他的身体,被功法炼化,补充着星辉的消耗,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魂魄。左臂伤口的麻痒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他心中稍定,逐渐加大了引导和炼化的力度。星辰之力奔流的速度开始加快,如同小溪汇入了稍大的河流,发出汩汩的、唯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能量流动之声。体表之下,那层微弱的星光纱衣似乎也明亮了一丝,如同蒙尘的珍珠被轻轻擦拭。
然而,就在他试图按照功法要诀,将这股增强了的力量导向几个尚未完全打通的、关联着第二层圆满的细微窍穴时,异变陡生!
仿佛河道前方突然出现了无形的闸门,奔流的星辰之力猛地撞了上去!
“嗡——!”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源于能量剧烈碰撞的沉闷巨响在体内炸开!向二娃浑身剧震,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咸液体险些冲破牙关!
那并非真正的闸门,而是……瓶颈!
《辰星耀世》第二层通往圆满的坚固壁垒,在此刻,以一种极其蛮横和不合时宜的姿态,轰然降临!
这瓶颈的出现,并非毫无征兆。他重伤未愈,魂魄虽经萍娘娘渡气暂时稳定,但根基依旧虚浮,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连日来的精神冲击、恐惧、悲悯、愤怒等剧烈情绪,更是如同杂质般混入了原本应纯粹凝练的星辰之力中。加之他急于求成,强行加大力量冲击关隘,种种因素叠加,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更可怕的是,这瓶颈的显现,引动了潜藏在他身体和魂魄深处的、更加棘手的问题——
孟红那如附骨之疽的怨煞之气!
张启肉身死亡时残留的绝望死气!
以及……他自身作为“游魂”占据此身,与肉身并非完美契合所带来的、细微却无处不在的排斥感!
这些负面的、阴性的、与至阳至刚的星辰之力本质相冲的能量,平日里被他强行压制,或是被星辰之力缓缓净化。但在此刻能量剧烈冲突、经脉震荡、心神失守的关口,它们找到了反扑的机会!
“轰!!”
原本正向运转的星辰之力,在瓶颈的阻碍和负面能量的冲击下,骤然失去了控制,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逆流!
不再是温顺的溪流,而是化作了失控的山洪,向着与功法路径完全相反的方向,疯狂冲撞而去!
气血逆流!
“呃啊——!”
向二娃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前弓起了身子,险些从蒲团上栽倒下去。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沿着他逆行的经脉,一寸寸地穿刺、搅动!又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他的骨头缝里来回刮擦!星辰之力与怨煞死气在他体内激烈交战,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撕裂般的能量乱流,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灼烧着他的神经末梢。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尤其是面部和颈部,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看上去异常狰狞。汗水如同泉涌,顷刻间湿透了他的衣衫,但汗水并非温热,反而带着一股阴寒的气息。他紧紧咬着牙关,牙齿咯咯作响,嘴角无法控制地溢出了一缕鲜红的血丝,那是内腑受创的迹象。
这还仅仅是肉身的痛苦。
更可怕的是魂魄层面的冲击。
逆流的能量同样席卷了他的意识海。那些被他暂时压制下去的、属于孟红的怨毒记忆碎片、张启临死前的恐惧画面、以及他自己对身世迷茫的焦虑,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裂、沸腾!无数扭曲的面孔、凄厉的惨叫、冰冷的诅咒、混乱的低语……交织成一片毁灭的漩涡,疯狂撕扯着他本就脆弱的魂魄本源。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意识在清醒与疯狂的边缘剧烈摇摆,视野中一片血红,耳边是永无止境的嗡鸣与幻听。
“放弃吧……何必挣扎……”
“你这窃居他人躯壳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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