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漩涡那端的狂笑与无尽阶梯的循环,如同两扇缓缓闭合的、通往绝望的巨门,将二狗最后一丝力气与希望也挤压得所剩无几。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他甚至能闻到那漩涡中散发出的、混合着无数灵魂痛苦哀嚎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孟红那扭曲的身影在漩涡中心若隐若现,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欣赏着他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求生的本能与胸口的“净心护灵符”共同爆发出一股微弱却顽强的力量!二狗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在那血色漩涡的吸力彻底将他攫住之前,猛地向旁边一扑,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布满冰霜的楼梯台阶上,连续的翻滚让他本就受伤的身体传来一阵阵散架般的剧痛。
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远离那扇敞开的、如同恶魔巨口的房门。而那扇门,在他脱离一定范围后,竟如同幻影般悄然无声地关闭、消失,重新化作楼道墙壁那冰冷斑驳的一部分,仿佛刚才那恐怖的血色漩涡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令人心悸的空间扭曲感和孟红那带着一丝意外与更浓怒火的尖啸,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鬼打墙依旧!无限循环的楼梯,如同一个精密而恶毒的囚笼,将他牢牢困锁。孟红虽然因为二狗的意外逃脱而愈发狂躁,攻击也更加凌厉,但她似乎也受到这扭曲空间本身的某种限制,或者说,她在刻意维持这个“猎场”,并未立刻发动下一次致命的扑击,而是继续用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杀意和怨毒低语,如同水银泻地般侵蚀着二狗的精神和意志。
二狗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蜷缩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汗水、血水、还有因为极寒而凝结在睫毛上的冰霜,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如同一个布满裂痕、又被强行粘合起来的瓦罐,在孟红那持续不断的精神冲击和这诡异空间的双重压迫下,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
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在这极致的压力下,更加汹涌地、不受控制地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意识堤坝。
然而,与之前那种纯粹混乱、时空错乱的感官风暴不同,这一次,或许是“净心护灵符”在绝境中激发出的固守灵台的潜能,或许是生死边缘对意识本能的刺激,这些汹涌而来的记忆碎片,虽然依旧庞杂、无序,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但其“内容”的清晰度,却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却至关重要的提升。不再是模糊的色块和噪音,而是开始呈现出一些更加具体、虽然依旧残缺,却足以引发深思的“信息片段”。
(张启的记忆碎片)不再是单纯的阴冷交易场景。画面聚焦在那块被黄布包裹的、狭长的不祥之物上。一只戴着黑色薄皮手套、指节修长的手(并非张启的手)正缓缓揭开黄布的一角,露出了里面物品的局部——那似乎是一截暗沉近黑、表面布满扭曲天然纹路、隐隐散发着阴寒死气的木质物件,形状……有点像某种动物的角,又或者,是某件古老法器的一部分?张启的声音带着谄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响起:“……大师,您要的这‘阴沉木芯’,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那守林的老头子倔得很,差点……”话音到此戛然而止,被另一段碎片覆盖。**
(孟红的记忆碎片)场景依旧在那个廉价的旅馆房间,但视角似乎是她躲在门后,透过门缝惊恐地向外窥视。门外,隐约传来两个男人的压低嗓音的交谈。一个声音是张启的,带着不耐烦:“……放心,她不敢说出去……那符她戴着呢……”另一个声音,则是一个更加低沉、沙哑、仿佛喉咙里含着沙砾的陌生男声,冷漠地回应:“……看好她,仪式之前,不能出任何岔子。她的‘生气’,是引子……” “林秀娥……那边……”后面的关键词模糊不清,但那陌生男声提到的一个名字,却如同带着魔力,瞬间穿透了其他杂音!
(水鬼的记忆碎片)不再是单纯的溺毙痛苦。在沉入黑暗前那最后一瞥,视线尽头,河岸边那个模糊的、穿着深色衣服的冷漠旁观者,其身影似乎清晰了那么一丝。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容,但他垂在身侧的手里,似乎……隐约握着一个细长的、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弱幽光的物件,那物件的轮廓,竟与张启记忆碎片中那“阴沉木芯”有几分诡异的相似!而且,在那人影的脚边,浑浊的河岸泥地上,似乎用树枝或什么划拉着几个模糊的字迹,其中一个字,仿佛是个“林”字?!
这些来自不同源头、不同时间、看似毫不相干的记忆碎片,如同无数片染血、破损的镜子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塞入二狗的脑海。它们依旧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连贯的故事,彼此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空白和矛盾。张启交易的“阴沉木芯”是什么?那陌生的低沉男声是谁?他口中的“仪式”指的是什么?“生气”作为引子又意味着何种可怕的用途?河岸边的旁观者手里的东西是否就是“阴沉木芯”?他脚边的“林”字与那陌生男声提到的“林秀娥”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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