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言谢。”萍娘娘的虚影又淡薄了几分,声音也越发空灵,“我之力有限,此符亦非长久之计,其效力会随时间流逝而减弱。孩子,前路艰险,你需得尽快找到增强自身、化解怨念的根本之法。那位泥道士道友……他或许能给你更多的指引。”
提到泥道士,二狗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摸了摸胸口那枚新得的符箓,又感受了一下贴身藏着的、那枚曾爆发金光的木质平安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在医院发现“Dr. Li Ming”的蹊跷、以及自己对幕后真凶的推断,简要地告知了萍娘娘。
萍娘娘静静地听着,虚幻的面容上露出沉思之色。
“涉及生人邪术,扰乱阴阳秩序……此事恐怕比老身想象的还要复杂。”她缓缓道,“那医院之中的蹊跷,或是关键突破口。至于那位泥道士道友……”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庙顶,望向山顶道观的方向,“他虽气息中正,然周身迷雾重重,其所思所想,非我等所能揣度。他赠你符牌,传你功法,必有深意。你或可……坦诚相询,或许能得一二解惑。”
带着萍娘娘的赠符与告诫,二狗心情复杂地回到了山顶道观。胸口的“净心护灵符”持续散发着温和的暖意,有效地安抚着他躁动不安的魂魄,让他感觉比下山时好了不少。但他心中的谜团却更多了。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泥道士正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的一方石桌前。石桌上,罕见地摆放着一套粗陶茶具,一个小小的泥炉上,陶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一种略带苦涩、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清冽山野气息的茶香。这景象,与泥道士平日那除了诵经便是劳作的形象,颇有些不符。
“回来了?”泥道士没有抬头,专注地用热水烫洗着茶具,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坐。”
二狗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石桌对面,依言坐下。他感觉到,今日的泥道士,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那双清澈的眼睛依旧平静,但少了些许以往的淡漠,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要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平和。
泥道士没有问他去了哪里,也没有提及昨夜惊魂或他此刻糟糕的状态。他只是将一盏刚刚沏好的、色泽橙黄透亮的茶汤,推到了二狗面前。
“山中野茶,不值钱,但能涤烦渴,静心神。”泥道士的声音平稳,如同山涧流水,“尝尝。”
二狗端起那粗陶茶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他依言啜饮了一口。茶汤入口微苦,但旋即化作一股清冽的甘甜,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意随之在胸腹间散开,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连胸口那“净心护灵符”带来的暖意似乎都与之呼应,更加舒畅了几分。
放下茶杯,二狗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犹豫。他站起身,对着泥道士深深一揖:“道长,弟子心中有惑,恳请道长解惑!”
泥道士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讲。”
“道长您……究竟是何人?”二狗直视着泥道士的眼睛,问出了这个压抑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您传授我《辰星耀世》,赠我护身符牌,昨日那金光……绝非寻常。您明明身怀异术,为何一直自称只会念经强身?”
泥道士没有立刻回答,他提起陶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缓缓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你所见到的‘术’与‘法’,如何看待你自身,以及你周身缠绕的‘阴’与‘阳’。”
他指了指二狗胸口,那枚“净心护灵符”所在的位置(他似乎能清晰地感知到):“萍道友慈悲,赠你此符,护你心脉,定你灵台。此乃‘守’,是‘静’,如同大地承载万物,厚德载物。”他又指了指二狗怀中,那枚木质平安符,“我予你此牌,是为在危急关头,助你破除外邪,斩断枷锁。此乃‘破’,是‘动’,如同雷霆荡涤污浊,天威难测。”
“而你所修之《辰星耀世》,”泥道士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引星辉之力,淬炼己身,乃是沟通天地,纳宇宙精华于自身炉鼎。此乃‘炼’,是‘合’,追求的是自身小宇宙与外界大宇宙的共鸣与提升。”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继续道:“然而,无论‘守’、‘破’、‘炼’,皆离不开‘心’之根本。心若不定,守则如沙堡遇潮,破则如无矢之弓,炼则如火焚空庐,反噬自身。”
“至于你问,我为何自称不会法术……”泥道士放下茶杯,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语气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平淡,“符箓咒术,金光雷霆,不过是‘用’,是‘末’。而‘道’,才是‘体’,是‘本’。我在此诵经,非是祈求泥塑赐福,而是借经文洗练心神,体悟天地运行之‘道’;我在此种菜,非是仅为果腹,而是感受草木生长、四时轮转之‘生机’。心中有道,则万法皆可为用;心中无道,纵有千般术法,亦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终将枯竭,甚至反堕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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