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道士从不安慰,只是在他几乎要崩溃时,才会将他带回道观,递上一碗安神汤。
过程痛苦而煎熬,二狗无数次想要放弃,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那种“心如明镜台”的境界。但一想到父母模糊的面容,想到厉鬼的威胁,想到自己对张启躯壳的那份责任,他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泥道士那突如其来的断喝,虽然依旧会吓他一跳,但心神失守的时间变短了。夜晚在木鱼声中,他能保持专注的时间也稍稍延长。甚至在那些阴森之地,他虽然依旧感到不适,但至少不会像最初那样,轻易就被恐惧淹没,能够勉强维持着《辰星耀世》基础口诀的运转。
这是一种被强行锤炼出来的、粗糙的韧性。
然而,关于如何将这种“韧性”和星辰之力,转化为真正能伤害到厉鬼的“意念之力”,他依旧毫无头绪。泥道士的理论太高渺,他仿佛在触摸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带着这新的困惑,他再次于一个星光尚可的深夜,来到了山脚下的土庙。
萍娘娘的虚影,似乎比上次凝实了一点点,或许是因为二狗近来心神力量有所增长的缘故?她感知到二狗的到来,缓缓显化而出,依旧是那般慈和端庄。
“孩子,你心有困惑。”她空灵的声音直接响起。
二狗将泥道士关于“一念无杂”的教导,以及自己实践中的艰难和不解,尽数道出。他特别强调了自己不知该如何将意念转化为实际的力量。
萍娘娘静静地听着,虚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
“那位道友所言,乃是正道至理。心神纯粹,意念如刀,确可斩破虚妄,克制阴邪。”她先是肯定了泥道士的说法,但随即话锋一转,“然,此法门对心性要求极高,非大毅力、大智慧者难以速成。你魂魄初定,记忆残缺,强求此道,事倍功半。”
二狗的心沉了下去。连萍娘娘也这么说?
“那……我该如何是好?”
萍娘娘的虚影微微摇曳,目光似乎穿透了破败的庙顶,望向那无尽的星空,又仿佛在回顾自身那悠长而独特的存在方式。
“我与你不同,孩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的回忆感,“我非修炼而成,亦非怨念所化。乃是此地残存的一点淳朴信仰,一点对‘土地安宁’的祈愿,历经岁月,偶然汇聚于此土胚泥塑之中,诞出了一点灵识。我之存在,依托于这庙,这土,以及那早已消散、却仍有一丝痕迹的香火念力。”
她看向二狗,目光柔和而带着一种神性的洞察:“我并无系统的修行法门,不懂符箓咒术,亦无法如那位道友般阐述高深道理。我所有,不过是一点本能。”
“本能?”
“是本能。”萍娘娘肯定道,“如同飞鸟翔空,游鱼潜水。我的本能,便是‘守护’与此地相关的一丝平和,驱散那些游荡至此、可能会扰乱此间安宁的‘不谐之物’——你口中的鬼祟,便在此列。”
“那您是如何驱散它们的?”二狗急切地追问。
“我无需刻意施为。”萍娘娘解释道,“当有阴邪鬼祟靠近,我之灵识自然感知,其怨念、其阴气,于我而言,如同清水中的墨滴,鲜明而刺目。我只需凝聚自身魂体,将那份源自香火愿力的、纯粹的‘守护’与‘净化’的意念散发出去,那鬼祟便如冰雪遇阳,自然退散,若其弱小,甚至会直接消散。”
魂体凝聚?散发意念?
二狗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萍娘娘的方式,听起来没有泥道士那么玄奥,更像是一种……天赋能力?
“您是说,关键在于……魂魄的凝聚程度?以及,那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意念?”二狗努力理解着。
“可以如此理解。”萍娘娘微微颔首,“我之魂魄,因香火愿力而凝聚,虽无强大攻伐之力,却纯粹而稳固。而我的意念,唯有‘守护’与‘净化’,简单而直接。故而,面对寻常鬼祟,我只需展现我的‘存在’,它们便难以承受,如同脆弱的影子无法暴露在强光之下。”
她看着二狗,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修《辰星耀世》,引星辰之力,此力本身便是至阳至刚,对阴魂鬼魅有天然克制。你无需刻意去追求复杂的变化,或许可以试着回归本源——如同我依靠本能一般。”
“如何回归本源?”
“首先,需令你的魂魄更加凝实。《辰星耀世》的痛楚,正是淬炼魂魄的过程,虽痛苦,却有效。其次,你需要找到属于你的、最纯粹、最强大的那个‘念’。”萍娘娘的声音带着引导的意味,“是仇恨?是恐惧?还是……其他?”
二狗沉默了。他的念头很杂,有对厉鬼的恐惧,有对张启遭遇的些许同情和责任感,但最深处的,最强烈的……
“是……我想活下去,想去见我的父母。”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这个念头,最强烈。”
萍娘娘的虚影上,似乎泛起了一丝欣慰的波动:“善。此念源于至亲,乃是人伦根本,最为纯粹坚韧。你便可观想此念,将其作为你心神的核心,作为你驱动星辰之力的‘魂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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