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的晨雾还没散尽,檐角的露水正顺着瓦当往下滴,“嗒、嗒”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李青刚把包着《诗经》的锦缎系紧,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像是谁把糙米炒过了头,带着股呛人的烟火气。
“哪来的烟?”老周挠了挠头,抱着小花往殿外走,脚边的小石头正用树枝逗黄大仙,小家伙却没心思打闹,竖着耳朵往西厢房的方向嗅,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李青心里咯噔一下,那焦糊味里混着丝熟悉的腥气——和封禅台飘来的墨香里的血腥味如出一辙,只是更浓、更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他转身往藏经阁跑,刚到门口,就看见浓烟从门缝里往外冒,木架上的古籍不知何时燃了起来,火苗舔着蓝布封套,发出“噼啪”的脆响。
“不好!”李青去拽门,木门却像被钉死了似的纹丝不动,门缝里的浓烟越来越浓,呛得他直咳嗽。他瞥见最里面的书架,那本刚被郑玄魂魄附身的《诗经》正躺在地上,书页被火舌卷着,边缘已经发黑,却迟迟没有烧透,反而在火焰中轻轻颤动,像是有只手在里面翻动。
“让开!”云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提着桶水冲了过来,桃木剑对着门锁劈去,“咔嚓”一声,锈锁崩裂。两人合力撞开门,浓烟瞬间涌了出来,带着股奇异的甜香,闻得人头晕目眩。
更诡异的是那些燃烧的书页。火苗明明是橙红色的,烧到半空却突然炸开,化作无数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火苗,落地时竟“噗”地熄灭了,原地留下个黑漆漆的小影偶——皮影戏里常见的那种,用驴皮刻的,四肢关节处还连着细丝线,只是眉眼刻得格外逼真,连眼角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这是……开封影戏班的活傀术!”李青的声音发颤,他想起在开封见过的影偶,那些玩意儿本是死物,被玉麒麟用秘术一点,就能像活人似的动起来。可眼前这些影偶,身上还带着未散的火苗,落地时竟自己动了起来,细丝线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云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捡起个刚落地的影偶,指尖拂过影偶的脸——那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眉眼间带着股书卷气,像极了山下柳溪村的教书先生。“是泰山附近的文人!”他将影偶凑到鼻前闻了闻,眉头拧得更紧,“上面有百鬼幡的邪气,还有……赵玄阴的灵力!”
话音未落,西厢房的火势突然大了起来,屋顶的横梁“咔嚓”一声断裂,砸在地上激起片火星。更多的书页被卷入火中,炸开的火苗落地,化作成百上千个影偶,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院子的青石板,有的穿着长衫,有的戴着方巾,甚至还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影偶的脸上刻着“神童”二字,正是去年在泰山诗会上夺魁的女娃娃。
“它们要动了!”清玄的拂尘猛地甩动,丝线卷住个试图爬向小石头的影偶,用力一扯,影偶“啪”地碎成两半,断面处竟渗出些暗红色的汁液,像是凝固的血。“这些影偶不是普通驴皮做的!里面掺了……掺了人的头发和指甲灰!”
老和尚拄着拐杖站在大殿门口,看着满地蠕动的影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是活傀术里的‘牵魂术’!用文人的精血和魂魄碎片炼化影偶,再借文魄的力量驱动,一旦被它们缠上,魂魄就会被吸进影偶里,永世不得超生!”
李青突然想起赵玄阴日记里的话——“若不能,便让这天下陪她一起入阴曹”。难道这些影偶,就是他留下的后手?用泰山文人的魂魄做筹码,就算自己失败,也要拉着天下文脉一起陪葬?
“赵玄阴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云逍的桃木剑燃起红光,剑气扫过之处,影偶纷纷碎裂,却又有更多的影偶从火里钻出来,像是杀不尽的蝗虫,“他知道阴无常会觊觎文魄,提前用活傀术炼化了这些文人的魂魄碎片,就是想借文魄的力量操控他们,让阴无常就算得到文魄,也得受他牵制!”
苏荣从药箱里掏出把艾草,撒向爬得最近的影偶。艾草遇火燃起绿焰,影偶被绿焰一烧,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被强酸腐蚀,很快化作滩黑灰。“这些影偶怕至阳的药草!”她一边往影偶堆里撒艾草,一边喊道,“李青,快用你的胎记试试!”
李青低头看向道袍上的白梅胎记,那里正烫得厉害,像是有团火在皮肤下燃烧。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影偶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胎记的光芒透过布料映出来,在地上投下朵晃动的白梅。那些影偶像是见了克星,纷纷向后退缩,爬得慢的被白光罩住,瞬间化作青烟消散。
“有用!”李青眼睛一亮,正想扩大范围,却见火海里突然飘出个巨大的影偶——足有半人高,穿着件绣白梅的戏服,发簪上刻着朵梅花,正是素心师姐的模样。这影偶的动作比其他影偶灵活得多,细丝线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竟绕过李青的红光,直扑抱着小花的老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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