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石门在身后轰然合拢,激起的尘土呛得云逍咳嗽了两声。他举着桃木剑,剑尖的火光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蜿蜒向下的石阶——这是钱万山府邸最深的地窖,刚才钱万山慌不择路冲进来时,石壁上暗门的机关还未来得及复位,露出的缝隙里淌出股腥甜的气味,像极了祠堂里那些发黑脸皮的味道。
“钱万山!你逃不掉的!”云逍的喊声在通道里回荡,撞出层层叠叠的回音。石阶湿滑冰冷,每级台阶边缘都刻着细小的符文,剑尖扫过处,符文竟泛起暗红的光,像有血在里面流动。
越往下走,腥甜味越浓,混着种腐朽的香,像是用尸油炼制的熏香。云逍突然停步,剑尖挑起块掉落的衣角,布料上绣着半朵白梅——是赵墨卿女儿赵灵儿失踪前常穿的那件袄子!他心脏猛地一缩,加快脚步往下冲,桃木剑的火光在前方拉出长长的光带,照亮了通道两侧越来越密集的符文。
这些符文扭曲如蛇,彼此缠绕着向上攀爬,在石壁上织成张巨大的网,仔细看去,每个符文都像个缩小的人脸,眉眼间带着痛苦的挣扎。云逍认出这是百鬼幡的符文,只是比寻常记载的更加邪异,边缘处隐隐有孩童的虚影在哭嚎,伸手去摸,指尖竟沾到些黏腻的液体,在火光下泛着油光。
“是孩童的魂魄……”云逍咬牙,难怪钱万山需要那么多孩童,原来不只是为了炼制长生丹。他想起那些买画人苏醒后哭诉的遭遇——孩子失踪后,家中总会收到幅画,画中孩童笑得天真,却再也喊不应。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个宽敞的石室,中央矗立着具半人高的水晶棺,棺身剔透,能清晰看见里面躺着个少女,眉眼精致,肤色白得像玉,正是失踪半年的赵灵儿。她穿着件绣满符文的白裙,心口处插着枚鸽子蛋大的血玉,玉身红得像在燃烧,将她的脸映得半明半暗。
“灵儿!”云逍冲过去,却被层无形的屏障挡住,桃木剑刺在上面,激起圈涟漪,符文屏障上瞬间浮现出无数孩童的小手,抓挠着想要挣脱,又被猛地拽回,发出细碎的哭声。
“这是百鬼幡的核心阵眼。”苏荣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从钱万山书房找到的羊皮卷,“血玉是阵眼,灵儿是‘容器’,那些孩童魂魄被符文束缚在屏障里,日夜被血玉吸收精气,转化成维持灵儿‘活’的能量……钱万山这是把她炼成不死不活的药引!”
云逍回头,看见苏荣正用银针在屏障上试探,针尖触到符文就冒起黑烟:“能破吗?”
“百鬼幡以怨气为食,这些孩童的魂魄虽然痛苦,却带着执念。”苏荣快速翻阅羊皮卷,指尖点向屏障上处薄弱点,“你用桃木剑引阳气冲击这里,我以金针渡灵力,试试能不能震开条缝。”
云逍深吸口气,将掌心血抹在剑刃上,桃木剑瞬间燃起金红色的火焰:“孩子们,再忍忍,我们马上救你们出去!”
剑刃劈在苏荣指出的位置,屏障剧烈晃动起来,那些孩童虚影突然齐齐看向云逍,眼里竟透出丝希望的光。苏荣趁机将七根金针掷出,组成个微型阵法,针尖刺入屏障的刹那,血玉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红光,水晶棺里的赵灵儿睫毛颤了颤,眉头痛苦地蹙起。
“就是现在!”苏荣大喊,“血玉与她心脉相连,拔玉的瞬间必须用阳气护住她的心脉,否则会魂飞魄散!”
云逍剑势再沉,硬生生劈开道缝隙,他左手伸进缝隙,指尖触到血玉的瞬间,像被烙铁烫到般剧痛,却咬牙握住玉身猛地拔出——血玉离体的刹那,屏障轰然碎裂,无数孩童魂魄化作光点四散,在空中盘旋片刻,竟组成个巨大的“谢”字,然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咳咳……”水晶棺里的赵灵儿猛地咳嗽起来,脸色迅速褪去死白,泛起血色。她睁开眼,看见云逍手中的血玉,突然尖叫着缩起身子:“别碰它!钱万山……他用这玉钉住我的魂魄,每天都有孩子被送进来……他们的哭声就在我耳边……”
苏荣连忙上前按住她的手腕,渡入灵力:“别怕,没事了。你还记得失踪前的事吗?”
赵灵儿的眼泪滚落,混着解脱与恐惧:“半年前我去买糖人,被个戴斗笠的人捂住嘴带走,醒来就在这棺材里。钱万山说我是百年难遇的‘纯灵体’,能养百鬼……他每天给我灌汤药,我想反抗,身体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被符文拖进来,他们的魂魄被血玉吸走时,我心口就像被刀割样疼……”
她突然抓住云逍的衣袖,指甲深深掐进去:“有天我看见画里的姐姐们——就是那些买画人手里的仕女图,她们的眼神跟我一样!钱万山说,等百鬼幡炼成,我们都会变成他的‘藏品’,永远活在画里……”
云逍的心像被揪紧,他想起柳氏女鬼说的“阳画阴画”,想起那些画中仕女躲闪的眼神——原来所谓的“续命画”,根本就是囚禁魂魄的牢笼。他将血玉狠狠掷在地上,玉身裂开细纹,里面竟渗出黑血,落地后化作只小蝎子,被苏荣一脚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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