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在石塔的岩壁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云逍的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铁锈混着血痂黏在锁扣上,每挣扎一下都像有无数细针往骨缝里钻。他仰头望向湖面,斗笠人的乌篷船已经驶出去半里地,船尾挂着的黑色铃铛随着水波摇晃,铃舌碰撞发出的“叮铃”声里,裹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那是孩童指骨被磨出的粉末味。
“别追了!”李青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跪在巨蛇的头颅边,掌心被蛇鳞的寒气冻得发麻。这条白蛇比初见时粗壮了三倍,原本莹白的鳞片此刻像蒙了层墨,每片鳞甲的边缘都泛着青黑,尤其是七寸处那片最大的鳞片,黑印已经渗出血珠,顺着蛇身蜿蜒而下,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
云逍猛地顿住动作,铁链“哐当”砸在地上。他看着白蛇七寸处的黑印,突然想起苏荣临别时塞给他的那包艾草灰——当时她说“若遇阴邪侵体,以纯阳血引之,或可破印”。他咬开自己的指尖,将血珠滴在锁扣上,铁锈遇血发出“滋滋”的轻响,锁扣竟真的松动了些。
“李青!用你的血!”云逍嘶吼着,另一只手已经摸到腰间的短剑,“你是纯阳命格,你的血能克阴邪!”
李青浑身一震。她想起苏荣医书里的批注:“纯阳之血,至阳至刚,可破天下阴毒。”她来不及犹豫,摸出桃木剑划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白蛇七寸的黑印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血珠刚触到鳞片,就像滚进了烧红的铁锅,瞬间晕开成细小的血线。桃木剑突然发出“嗡”的轻鸣,剑身上的蓝光顺着血迹蔓延,所过之处,青黑的鳞片竟像春雪遇阳般消融,露出底下原本莹白的底色。
“再加把劲!”云逍终于撬开了一只锁扣,他扑到白蛇身边,用带血的指尖按住黑印边缘。那黑印里的寒气顺着指缝钻进来,像要把他的骨头都冻裂,但指尖下的鳞片却在发烫,仿佛有团火在蛇皮下燃烧。
白蛇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动起来,石塔的岩壁被撞得簌簌掉灰。李青死死按住它的头颅,看见那些黑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七寸处最大的那片鳞片上,黑印消融后露出个极小的莲花印记——与苏荣药箱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是苏家的封印……”云逍的声音发颤,他认出这印记是苏家特有的“锁灵印”,“有人用阴邪之术篡改了封印,把她困在蛇身里,还在印里下了毒。”
李青的指尖已经麻木,血珠还在不断滴落。桃木剑的光芒越来越盛,将整个石塔照得如同白昼。白蛇身上的黑印彻底消退时,庞大的身躯突然开始缩小,鳞片层层褪去,露出底下素白的衣袍。不过片刻功夫,巨蛇便化作了白衣女子的模样,青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虚弱地倒在李青怀里。
“水……”女子的嘴唇翕动着,声音细若游丝。云逍连忙从腰间解下水囊,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几口。清水滑过喉咙,女子的脸色才渐渐有了点血色。
“那斗笠人……往苏州方向去了。”她抓住李青的手腕,指尖冰凉,“他船尾的铃铛里,锁着七个孩子的生魂……是我没能护住他们。”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李青的手背上,凉得像冰。
李青想起石塔下那些刻着名字的木牌,心口像被巨石压住。她扶着女子坐起身,发现她素白的衣袍下,后背竟有个碗口大的血洞,伤口边缘泛着青黑,显然是被什么阴邪之物所伤。
“这是……”
“阴无常的锁魂爪。”云逍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他认出这伤口的形状与青溪镇那具被掏空内脏的尸体上的伤痕一模一样,“他们是一伙的。”
女子咳嗽了几声,咳出的血沫里带着黑色的絮状物。“斗笠人手腕上有个‘苏’字刺青,”她喘息着说,“他说……要去苏州找苏家的人,拿一样东西。”
“苏家?”李青心头一紧,“苏荣医师的家?”
女子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苏家世代守护着一本禁术秘籍,里面记载着炼制‘百鬼幡’的方法。斗笠人要找的,恐怕就是这个。”
云逍突然想起青溪镇城隍庙的账本,上面“百鬼幡下,魂魄归处”那八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他看向湖面,斗笠人的船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只有那串黑色铃铛的声音还隐约传来,像催命的符咒。
“我们必须去苏州。”云逍握紧了腰间的短剑,“不能让他们拿到禁术秘籍,更不能让更多孩子受害。”
李青扶着女子站起来,发现她的脚踝上也有一圈青黑的勒痕,和石塔下那些孩子木牌上的印记如出一辙。“你也被他们用了役魂术?”
女子苦笑了一下:“我本是太湖的蛇仙,三年前被斗笠人抓住,他用役魂术控制我,让我帮他看守这些孩子的生魂。若不是你纯阳血破了印,我恐怕永远都要被困在蛇身里,成为他的傀儡。”
石塔外传来陈捕快的呼喊声,他带着捕快们划船过来了。云逍将女子交给李青,自己则捡起地上的铁链,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石塔内的暗室。暗室的石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墙角堆着十几个空木牌,上面的名字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显然是之前被炼制过的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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