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望着地上渐渐被风吹散的黑灰,手里的令牌突然变得冰凉。他想起货郎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想起张姑娘绣的并蒂莲,轻轻叹了口气:“怨有头债有主,报仇没错,但歪路走不得。”他把令牌扔到火盆里,令牌遇火发出刺耳的嘶鸣,很快就熔成了一滩黑水,“就像这令牌,本是用来记路的木牌,被他刻上了邪符,最后只能烧了才干净。”
苏倩突然“哎呀”一声,从药箱里翻出个小布包:“差点忘了这个!”布包里是几块绣着莲花的鞋垫,针脚细密,颜色却褪得厉害,“这是张姑娘生前托我给货郎的,说等他下次来就给他……我一直忘了问,现在看来,他怕是到死都没收到。”
李青接过鞋垫,突然眼睛一亮:“哎!你们看这鞋垫底下!”
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鞋垫的夹层里藏着张纸条,上面写着:“爹说要十两彩礼,我攒了三两,你再凑七两就够了,开春我们就走。”字迹娟秀,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风突然变大了,卷起地上的黑灰,那些灰没像往常一样四散,反而绕着鞋垫转了个圈,慢慢凝成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穿着粗布褂子,一个梳着长辫子,像极了货郎和张姑娘的模样。那影子对着众人鞠了一躬,然后手拉手往西边飘去,很快就消失在夕阳里。
“这是……走了?”李青看得眼睛发直,手里的铜锣都忘了捡。
“嗯,走了。”云逍望着影子消失的方向,天边的晚霞正好烧成一片金红,像极了张姑娘绣的并蒂莲,“这次是真的一起走了。”
李老爹磕了磕烟锅子,把剩下的火星踩灭:“行了,都散了吧!该做饭的做饭,该喂猪的喂猪!”他转头拍了拍云逍的肩膀,“小子,今晚来我家吃饭,让你婶子杀只鸡,就当……庆祝邪祟被除了。”
云逍笑着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李青正小心翼翼地把鞋垫和纸条放进自己的布包,嘴里还念念有词:“下次上坟烧给你们,这次可别再错过了……”
铁砧上的金灰终于落定,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远处传来谁家屋顶的烟囱冒出了炊烟,混着饭菜的香气飘过来,竟压过了刚才的焦糊味。云逍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人间的烟火气,比任何符咒都让人安心。
他抬头看向西边的天空,月亮已经悄悄爬了上来,像枚刚擦亮的银币。离初七还有三天,乱葬岗的约,他得好好准备准备。但此刻,他只想跟着李老爹回家,尝尝婶子炖的鸡汤——毕竟,比起那些阴邪鬼魅,还是人间的热汤暖饭更实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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