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纸钱灰掠过乱葬岗,李青攥着云逍衣角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泛白。刚还硬撑着说不怕的姑娘,此刻连呼吸都放轻了,脚踩在枯枝上发出的“咔嚓”声,在她听来竟像鬼怪磨牙。
“道长……你听,是不是有哭声?”她往云逍身后缩了缩,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云逍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风声里确实裹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尖细如孩童啼哭,却比白日里的夜啼鬼多了几分怨毒。他从布囊里摸出张黄符,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火苗,符纸瞬间化作灰烬,随风飘向哭声来处——那是乱葬岗深处,一座歪斜的孤坟。
“在那边。”他拽了把李青,“跟着我,别踩那些没立碑的土堆,里面说不定是空的。”
李青“嗯”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云逍手里的桃木剑,仿佛那截木头能给她天大的胆子。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孤坟走,脚下的泥土黏糊糊的,踩上去像踩着烂肉,偶尔还能踢到些散落的骨头,不知是人骨还是兽骨。
快到孤坟时,哭声突然停了。云逍示意李青别动,自己则猫着腰绕到坟后,借着月光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坟头新翻的泥土上,印着串小小的脚印,像三岁孩童光着脚踩出来的,却比寻常脚印深了数寸,边缘还沾着黑绿色的黏液。
“这鬼在坟里藏了东西。”他回头对李青道,“拿铁锹来。”
李青赶紧递过铁锹,手心全是汗。云逍抡起铁锹往坟头刨去,刚挖了两下,就听见坟里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棺木。
“道长……要不别挖了?”李青往后退了半步,“万一、万一出来个更吓人的……”
“别怕。”云逍头也不抬,“夜啼鬼没实体,靠怨气聚形,藏在坟里的定是它的执念所在,不挖出来,它还会缠上镇子。”
话音刚落,铁锹突然碰到个硬东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云逍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泥土,竟露出个半旧的虎头鞋,鞋面上绣的老虎早已褪色,鞋底却沾着层厚厚的黑泥,和坟头的黏液一模一样。
“是这东西。”云逍捡起虎头鞋,刚入手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鞋里竟还裹着撮干枯的胎发。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有人用孩童的胎发和贴身物件养鬼,绝非自然形成的夜啼鬼。
就在这时,孤坟旁的老槐树上突然飘下片黑影,直挺挺地砸在两人面前。李青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云逍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看,顿时倒吸口凉气——那黑影竟是个穿白褂子的孩童,脸色青白,眼睛黑洞洞的,双脚离地半尺,正是白日里缠人的夜啼鬼!
“把鞋还我……”夜啼鬼的声音像被水泡过,黏腻不清,伸出枯瘦的手就往云逍怀里抓。
云逍反手将李青推开,桃木剑“噌”地出鞘,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晕:“此等邪物,留着只会害人!”他挥剑劈向夜啼鬼,剑锋刚碰到鬼影,就听见“滋啦”一声,鬼影像被烙铁烫过,瞬间退开数尺,身上冒出阵阵黑烟。
“你坏我好事……”夜啼鬼的声音陡然尖利,周围的坟头突然“噗噗”冒出黑气,数不清的黑影从坟里钻出来,全是些缺胳膊少腿的孤魂野鬼,显然是被夜啼鬼的怨气引来的。
李青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影,腿肚子都转了筋,下意识地摸向腰后,摸到了那根熟悉的捣药杵。这根杵子是她爹娘留下的,乌木做的,沉甸甸的,她天天用它捣药,早就用顺了手。此刻攥在手里,竟奇异地生出几分底气。
“道长!我帮你!”她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抡起捣药杵就往最近的鬼影砸去。那鬼影本想扑向云逍,没防备身后有人,被捣药杵结结实实地砸在天灵盖上,顿时化作一缕青烟。
李青自己都愣了——她居然打中了?
云逍也有些意外,随即朗声笑道:“好力气!再给它来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剑逼退夜啼鬼,黄符如雪花般甩出,每道符都精准地贴在鬼影身上,金光闪过,鬼影便消散无踪。
李青得了鼓励,胆子更壮了。她虽不懂什么道法,却记得云逍说过邪祟怕阳气,便铆足了劲挥舞捣药杵,嘴里还胡乱喊着:“不许欺负道长!不许再害人!”她的力气本就比寻常姑娘大,此刻急了眼,捣药杵舞得虎虎生风,竟真的逼得那些小鬼影不敢靠近。
夜啼鬼见同伴被打散,越发焦躁,突然尖啸一声,化作道黑烟往李青扑去。云逍眼疾手快,一把将李青拉到身后,桃木剑直刺黑烟:“孽障!还敢放肆!”
剑锋刺入黑烟的刹那,夜啼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烟里竟滚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宝”字。云逍一把抓住木牌,见上面还沾着点血迹,顿时明白了——这夜啼鬼生前定是叫“宝”的孩童,被人害死,还用木牌和胎法作法,让他化作厉鬼害人。
“尘归尘,土归土,怨气散,莫停留。”云逍握着木牌和虎头鞋,口中念念有词,指尖燃起符火,将两样东西一同点燃。火焰中,夜啼鬼的身影渐渐清晰,不再是青面獠牙的模样,倒像个委屈的孩童,对着云逍磕了个头,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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