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子,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整个寨子除了那些规律的动作发出的轻微声响,死寂得可怕。
“我的娘诶……”
林三压低声音,感觉头皮发麻,
“这比京城里训练最严格的仪仗队还齐整……可这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右臂的僵硬感传来,让他更加烦躁。
周衍也是脸色发白,喃喃道:
“匪夷所思……这绝非寻常蛊术或迷魂之法所能及,这是从根本上……篡改了‘生’之常理啊!”
陆无言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寨子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云瞎子侧耳倾听了片刻,低声道:
“风声过寨,了无生气。唯有……无数细密丝线绷紧颤动之音,无处不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寨子里的“人们”开始陆续返回自己的吊脚楼,动作依旧整齐划一。他们生火做饭,吃饭,然后熄灯……一切都在沉默和同步中进行,仿佛一场编排好的哑剧。
就在林三以为这令人窒息的景象会持续到天明时,异变发生了。
当月色完全笼罩山寨,万籁俱寂的子时前后,那些原本已经熄灯入睡的吊脚楼里,突然传出了极其轻微、却连绵不绝的窸窣声。
紧接着,一扇扇门被无声地推开。
白天那些如同木偶般的村民,一个个走了出来。
他们依旧穿着白日的衣衫,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动作却不再是白日的劳作模式。
他们如同梦游一般,缓缓地、僵硬地走到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然后,齐刷刷地,面朝着同一个方向——
东北方,正是蓝彩衣所指,黑苗蛊宗老巢“千蛛洞”的方位!
然后,他们抬起头,望着那被迷雾遮蔽、不见星月的夜空,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
没有哭泣,没有呐喊,甚至连一丝呜咽都没有。
他们就那样,维持着仰望的姿势,张着嘴,脸上是空洞到极致的绝望,无声地“哭泣”着。
成百上千人,在死寂的月色下,上演着这幕集体失声的悲恸。
那场景,比任何凄厉的哭嚎都要令人毛骨悚然,诡谲到了极点!
林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臂内的“金石之魂”似乎也被这无声的悲怆所触动,传来一阵剧烈的、带着共鸣般的震颤,不再是之前的躁动,更像是一种……
同频的哀鸣。
“他们……还有意识?”
林三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变成了这样,所以才会……在夜深人静时,这样……”
他说不下去了。
陆无言的手无声地按在了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看着下方那一片如同凝固在绝望中的身影,眼神冰冷如霜。
周衍已经不忍再看,偏过头去,重重叹了口气。
云瞎子仰头“望”着那片无声哭泣的村民,久久不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魂被困锁,身不由己,悲鸣亦不得出……此间罪孽,罄竹难书。”
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认识到,
“木偶疫”绝非简单的瘟疫或控制,它是一种对生命最恶毒的亵渎与折磨。而幕后黑手之残忍,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林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与手臂的异样,目光死死盯着东北方向,那里是这一切痛苦的源头。
“千蛛洞……”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之前那种插科打诨的心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愤怒与决心。
这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自身的麻烦,或者完成什么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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