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蝶群微微分开一条通路,一个身影缓步从中走出。
那是一位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看年纪不过双十,容颜清丽绝俗,眉眼间带着一股不染尘埃的纯净气质。
她赤着双足,踩在满是腐叶的地面上,却纤尘不染。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她微微偏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然后,用一种空灵而带着些许怜惜的语调,轻轻开口,话语却如同惊雷般在林三耳边炸响:
“你体内……有一个正在哭泣的‘金石之魂’。”
林三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那僵硬的右臂,感觉那里的金石纹路似乎在隐隐发烫。
陆无言上前一步,挡在林三身前,虽然眼前景象神奇,但这陌生女子一语道破林三隐秘,由不得她不警惕:
“你是何人?”
那女子将目光转向陆无言,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声音依旧空灵:
“我叫蓝彩衣,是这片山林的守护者之一。你们可以叫我……万蝶谷的圣女。”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林三身上,带着探究与一丝不解,
“我听到了它的哭声,很悲伤,很压抑。
它被强行束缚,与生机勃勃的血肉格格不入,就像把一块冰冷的石头,硬塞进了一颗跳动的心脏里。”
林三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这“怪病”,连周衍和云瞎子都只能猜测是融合与排斥,这初次见面的女子,却直接点出了“哭泣”和“悲伤”?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把你心底最深、最说不清的委屈,一下子给捅破了。
“哭……哭泣?”
林三的声音有些发涩,他指了指自己的右半身,
“蓝……蓝姑娘,你是说,我身体里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它在哭?”
蓝彩衣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走近几步,无视了陆无言戒备的目光,伸出纤细的手指,虚点向林三的胸口,那里正是荒神磬核心融入的大致位置:
“不是石头在哭,是它的‘灵’,它的本质,在悲伤。
它本是天地间‘稳固’与‘承载’道理的一部分。
如今却被困于方寸血肉之地,不得舒展,与万物隔绝。
如同离水的鱼,折翼的鸟。
它渴望回归它应有的状态,而非……囚笼。”
她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林三感觉胸口那股一直存在的沉滞和冰冷,似乎真的被触动了一下,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在排斥这外来力量,却从未想过,这力量本身,或许也在“痛苦”?
陆无言听着蓝彩衣的话,再看看林三脸上复杂的神色,握剑的手稍稍放松。
她能感觉到,这女子并无恶意,而且,她似乎真的能看到林三问题的根源。
“万蝶谷……圣女?”
林三消化着这个信息,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驱散迷雾、逼退怪物的神奇蝴蝶,脑子终于转了过来,
“这么说,蓝姑娘,你知道我这‘病’的来历?也知道怎么治?”
蓝彩衣轻轻摇头,目光柔和却带着怜悯:
“我并非医者,无法治‘病’。
我只能聆听万物之声。
你体内的‘金石之魂’,其哭泣并非源于伤害,而是源于‘错位’与‘孤独’。
要让它安宁,非是驱逐或压制,而是理解,是引导,是找到让它与你,与这外界生机重新连接的方式。”
她顿了顿,看向周围依旧被蝶光阻挡在外、焦躁不安的“木偶”,语气沉凝了几分:
“就像它们。它们本是我的族人,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却被扭曲了生命的形态,沦为傀儡。
这也是另一种‘错位’与‘哭泣’。”
林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着那些面目扭曲、行动僵直的“木偶”,再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哭泣的金石之魂”,一时间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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