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莎的话像根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得周衍脸色惨白,差点没把手札掉进旁边那潭死水里。
林三则觉得自己的脑子快变成一锅被叛徒论和祖师爷手札两种佐料搅和烂的粥。
“等等!阿史那姑娘!”
林三举起手,试图让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降降温,
“你说公输衍是叛徒,偷了你们那‘荒神之心’搞出了磬,引发了瘟疫。可我们这位周监副,”
他指了指魂不守舍的周衍,
“他怀里那本祖师爷亲笔手札,里面可写着祖师是来平息灾祸的!这……总不能两边都是真的吧?
除非祖师爷他老人家精神分裂了?”
阿史那莎冷哼一声,掌心赤金色火焰跳跃了一下,映照着她倔强的脸庞:
“哼,谎言说上一千遍,连你们自己都信了!
我们族中世代相传,绝不会错!”
陆无言忽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像块冰,瞬间浇熄了即将燃起的火气:
“口说无凭。
阿史那莎,你族中可有记载?
壁画?
遗迹?
任何能佐证你所说的实物?”
阿史那莎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了一下:
“……有。
但不在绿洲。
在更深处,靠近活沙之海的边缘,有一处废弃的地宫。
那里……
有先祖留下的壁画,记录了当年的真相。
但那里现在很危险,金石瘟疫的源头力量在那里最强。”
“活沙之海?”
林三耳朵一动,想起了大纲里那移动神庙的设定,
“听着就不是什么善地……
不过,”
他转向陆无言,压低声音,
“大人,眼下这罗生门,光靠吵架是吵不明白的。
既然有地方可能藏着证据,总得去看看。
再说了,我那声纹傀儡感应到的同源震动,方向好像也指向那边。”
周衍这时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抱着手札,声音发颤:
“对!
对!
对!
去地宫!
祖师手札绝不会错!
定是这西域女子污蔑!
我们去地宫一看便知!”
云瞎子用竹杖敲了敲地面,慢悠悠地道:
“去看看也好。
老朽也想知道,缠在咱们身上那几根从中原来的‘因果线’,到底连着哪桩陈年旧账。”
阿史那莎看着这群执意要“自寻死路”的中原人,尤其是那个抱着本书当圣旨的老头,气得跺了跺脚:
“你们要去送死,我不拦着!
但我警告你们,地宫里的东西,可不是你们那本破书能解释的!”
说完,她转身走到绿洲角落,开始收拾一些简单的行囊和几个盛着赤红色液体的皮囊,显然是准备带他们前去。
或许是为了监视,也或许……
是想亲眼看看这些中原人见到“真相”时的表情。
队伍稍作休整,补充了饮水,便在阿史那莎的带领下,再次踏入幽深的地穴通道。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越大。
林三袖中的龙鳞温度也时高时低,仿佛在不安地躁动。
周衍更是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嘴里不停念叨着“祖师庇佑”。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被沙石半掩的石门。
石门两侧雕刻着早已风化的异兽图案,门楣上方,隐约可见三个模糊的古西域文字。
“就是这里了,”
阿史那莎停下脚步,语气复杂,
“我族禁地,也是……耻辱之地。”
几个护卫上前,费力地推开沉重的石门,一股混合着尘埃和陈腐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更加宏伟幽深的地宫大殿。
大殿四周的墙壁上,保存相对完好的彩色壁画,在火把的照耀下,缓缓展露出尘封的故事。
壁画的内容连贯而清晰:
最初,描绘着西域先民崇拜着一个位于地脉核心、
散发着柔和光芒的、
类似心脏形状的物体,大地一片祥和。
接着,壁画上出现了一个穿着中原服饰、容貌清晰 ,与公输衍流传画像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他与西域先民首领把臂言欢,受到了盛情接待。
然后,是关键的一幅——
深夜,那个中原男子潜入祭祀核心,用一个特制的容器,取走了那颗荒神之心!
接下来的壁画,便是大地崩裂,黄沙漫天,先民身上开始出现金石化的恐怖景象。
而那个中原男子,则手持一个由荒神之心改造而成的、形状古怪的磬,立于风暴之中,脸上带着……
一种近乎狂热的笑意!
“看!你们看!”
阿史那莎激动地指着那幅窃取和狂笑的壁画,声音带着哭腔,
“这就是真相!
公输衍,就是窃贼!
是引发灾难的元凶!”
周衍凑到壁画前,几乎把脸贴了上去,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个中原男子的面容。
又猛地回头看向自己怀里的手札,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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