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伴随着下坠时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身体与粗糙管道壁的剧烈摩擦感。
林三觉得自己像一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得移了位。
肩胛骨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刚才高台下的生死一线。
“完了完了,这下不是殉职,是直接土葬了!连个棺材板都省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只能听天由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四溅的水花和更加浓烈的泥腥气。
他重重砸进了一片冰冷、粘稠的液体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呛了好几口,那味道混杂着铁锈、腐烂的有机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暴的灵能气息,恶心得他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他挣扎着从齐腰深的、不知是地下水还是什么别的液体里爬起来。
浑身湿透,冰冷刺骨,狼狈得像只刚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只有从头顶极高处那条他坠落下来的裂缝中,透下的一丝丝微弱得可怜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空旷的地下空间的模糊轮廓。
空气潮湿闷热,耳边是“滴滴答答”的水声,以及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更加清晰和震撼的轰隆隆的闷响
——那是神机疯狂汲取地脉灵蕴造成的震动,在这里感受得尤为真切,仿佛整个大地都在痛苦地呻吟。
林三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
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油布包裹、侥幸没有在坠落中丢失的简易火折子,颤抖着吹亮。
微弱跳动的火苗,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照亮了他所处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被遗忘的古代工坊遗迹。
巨大的、锈蚀斑驳的齿轮和传动杆半埋在淤泥里,残破的石壁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图谱和文字。
一些奇形怪状、看不出用途的金属构件散落得到处都是,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尘埃。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工坊中央一块相对干燥平整的空地。
那里摆放着一张简陋的石台,石台上,散落着一些他无比熟悉的工具——
刻刀、镊子、小锤……
甚至还有一个和他工坊里那个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破旧的桐油灯盏!
“师父……?”
林三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出来。
他举着火折子,踉跄着扑到石台边。
石台上,除了工具,还有几本用特殊兽皮鞣制、防水防潮的笔记。
他颤抖着手翻开最上面一本。
熟悉的、属于林不工的潦草字迹映入眼帘,但比那本旧册子里的更加急促,更加……绝望。
“……衍已疯魔,神机不可阻挡,地脉将崩,吾无力回天……”
“……然,天无绝人之路,万物相生相克……神机依地脉而生,其力愈强,则与地脉联结愈深,宛若寄生……
若能寻得其能量共振之节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或可引发其内部过载,自毁根基……”
“……吾穷尽心血,推演出逆鳞之构想。
非强攻,乃巧取,借神机自身磅礴之力,于其核心节点引发共振,使其灵枢紊乱,能量反噬……然,此装置需精准捕捉神机波动,结构繁复,材料难寻,吾……时日无多,仅留此图,以待有缘……”
笔记的最后几页,绘制着一张极其复杂、由无数微小谐振器、灵能感应器和能量引导回路构成的装置草图——逆鳞!
林三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张草图上,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原理清晰,结构……
虽然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但每一个部分,都与他所学的偃术知识,尤其是师父那本旧册子里记载的各种偏门技巧,隐隐对应!
“师父……您……您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林三的声音哽咽了,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水滑落。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那看似不靠谱的师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他,也为这世间,留下了一线渺茫的生机!
他猛地抹了把脸,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赌了!就按师父说的干!”
他立刻行动起来,像一头寻找猎物的饿狼,在这片废弃的工坊遗迹里疯狂翻找。
火折子的光芒在巨大的黑暗中摇曳,映照出他忙碌而专注的身影。
锈蚀的齿轮?
拆!
里面可能有还能用的轴承!
断裂的传动杆?
撬!
或许能找到纯度尚可的金属!
那些刻着古老图谱的石壁?
仔细看!
上面可能记载着特殊的能量引导符文!
他将师父笔记中的理论与自己的野路子理解相结合,摒弃了所有华而不实的设计,只追求最核心的功能——
感应、共振、引导!
没有精密的车床,他用刻刀和锤子一点点敲打出谐振器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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