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那首《菊与量子态的秋》所带来的精神冲击是巨大的。
在接下来的茶叙时间里，几乎无人再有心思品评诗词，大家都在低声交头接耳，讨论着那首诗里那些闻所未闻的词汇。
“熵增定律……听起来像某种天地法则？”
“波函数……莫非是修仙法门？”
“平行世界？难道真有三千大千世界？”
“林姑娘怕不是谪仙下凡，来点化我等愚昧的？”
各种离奇的猜测甚嚣尘上，林墨的形象在众人心中已然封神。
她安静地坐在原地品茶，偶尔与过来搭话（主要是表达敬畏）的夫人小姐寒暄两句，姿态从容，更显得高深莫测。
然而，总有求知欲（或者说杠精精神）特别旺盛的人存在。
一位在钦天监任职、平日喜好研究些星象历法的年轻官员，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震撼，趁着向尚书夫人敬酒的机会，凑到林墨这一桌，态度恭敬地请教：“林……林大家，”
他连称呼都变了，“方才那首……呃，《菊与量子态的秋》，实在是令人……茅塞顿开，振聋发聩！尤其是那句‘在熵增的定律里，固执地挽留色彩’，在下尤为触动。只是不知，这‘熵增’作何解？莫非与天地元气运转有关？”
这个问题比之前翰林编修问“碳基”时更进了一步，直接触及了物理哲学层面。
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灼热起来，连礼部尚书夫人都竖起了耳朵。
林墨心中莞尔，看来今天不把这群古代精英彻底“忽悠”瘸了，是没法收场了。
她放下茶杯，用丝帕轻轻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困扰的、仿佛在思考如何向二维生物解释三维空间般的表情。
“这位大人问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林墨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传授真理般的庄严，“‘熵’，可粗略理解为万物趋于无序、趋于寂灭的一种度量。‘熵增定律’，便是这天地间至高无上的法则之一，如同时间之矢，不可逆转。”
她看到众人更加迷茫的眼神，决定换个方式，继续加固他们心中的“神秘学”堡垒。
“天地万物，看似繁杂，实则皆由微末之基构建。民女机缘之下，得窥其门径一二，知晓这构成世界的基本物质，约有百种之多，依其特性，周而复始，排列成表，揭示其内在规律。”
“百种？!”那钦天监官员胡子一翘，“古籍所载，不过阴阳五行，衍化万物罢了！”
林墨微笑摇头，那笑容带着“我知道宇宙的真相但我不能细说”的慈悲与神秘：“五行之说，乃古人智慧，统摄宏观，解释现象足矣。然则微观世界，粒子层面，另有乾坤。”
她再次伸出纤纤玉指，蘸了杯中少许清茶，在光洁的紫檀木桌面上，写下了那串神秘符号的前半部分：
H, He, Li, Be, B, C, N, O, F, Ne, Na, Mg, Al, Si, P, S, Cl, Ar, K, Ca…
“此乃民女所知部分元素之符号，依其内在规律排列，揭示其周期性变化。”
林墨指着那些符号，如同一位女神在展示神谕，“譬如，H为氢，乃万物之始，最轻最简；He为氦，惰性难亲；Li为锂，活泼好动……直至Fe为铁，铸就刀兵农耕之基……”
她随意点出几个，简单说明其（被她魔改过的）特性，听得众人一愣一愣。
那钦天监官员盯着那些鬼画符，眼睛发亮，仿佛看到了天书：“这……这莫非是上古神文？记载着创世之秘？”
林墨但笑不语，高深莫测。
忽然，她再次心念一动，仿佛又被“诗神”附体（其实是恶趣味达到顶峰），轻吟道：“氢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氖。
钠镁铝硅磷，
硫氯氩钾钙。
菊蕊含碳氮氧，
傲霜需钾钙镁。
元素周期藏玄奥，
物性天成莫疑猜。”
她竟然又将元素周期表的前二十位，用五言诗的形式背了出来！
还强行和菊花的生长需要扯上了关系！
虽然牵强，但听起来……莫名地押韵且有理？！
“……”
全场第三次陷入了那种诡异的、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术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量子态的秋》还能勉强称之为“诗”，有那么点缥缈的哲学意境，那眼前这首……这能算诗吗？
这分明是创世咒语吧？！
那些古怪的音节（氢、氦、锂、铍、硼……）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揭示世界本质的权威感。
无人能懂！但无人敢说不懂！
因为这听起来太像某种直指大道本源的“真言”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物性天成莫疑猜”，更是带着一种“真相就是如此，尔等凡人接受就好”的霸气。
那位钦天监官员盯着桌上的符号和林墨“诗”中的音节，如同朝圣般喃喃重复：
“氢……氦……锂……铍……硼……周而复始……周期……莫非，这才是星象运转、万物生灭背后的真正法则？我等观测星辰，竟是在舍本逐末？”
他看向林墨的眼神，已经不是敬畏，而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苏芷兰在不远处听着，彻底断绝了与林墨比较的念头。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她和林墨之间隔着的，是知识的代差，是认知的鸿沟。
这已经不是才女不才女的问题了，这是凡人与……（她怀疑是）仙人的区别。
林墨看着效果达到，适时地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超脱微笑，轻声道：“些许浅见，不足挂齿。民女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她优雅起身，向尚书夫人行礼，然后在顾先生（眼神复杂，带着震撼与一丝骄傲）的陪同下，从容离去。
留下身后一群仍在努力消化“元素周期诗”，试图从中参悟天地奥秘的才子佳人们。
经此一役，“林墨才女”之名以一种诡异而强大的方式，传遍了京城顶层文化圈。
只不过，这个“才”，已非传统意义上的诗词歌赋之才，而是近乎“通神”的玄妙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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