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喀城外城污浊的空气与麻木的节奏中，悄然滑过。
西区，靠近城墙根的一片相对“规整”的区域，矗立着圣族仆从军的临时招募营地。这里原本是个废弃的仓库，如今被简易的合金栅栏围起来，入口处立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刷着“第七兵团临时征募处”几个歪扭的大字。
这天上午，一个身影出现在营地外的街道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倒不是因为这是个乞丐——外城最不缺的就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甚至也不是因为那一头脏得呈现出枯槁灰白色的长发，和那张布满污垢的脸。
而是因为，这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乞丐”，手里提着一把两米长的太刀。
刀身加刀柄，竖起来比他佝偻着的身体还高出一大截，斜提在手中，刀鞘尾部几乎拖在地上。这画面实在太过违和，以至于路过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脸上露出混合了诧异、好笑和“这老头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刘乐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暗红的瞳孔在脏污的白发遮掩下平静无波。他步履看似蹒跚，却稳稳地提着长刀，走到了招募营地的入口处。
入口附近稀稀拉拉排着十几个人，大多是青壮年男子，也有几个看起来实在走投无路的中年人。他们衣着破旧，神色间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恐惧，以及一丝被生活逼到绝境后的麻木认命。队伍前进得很慢，气氛压抑。
没人傻。
能在末世挣扎活到现在的人，多少都有点生存智慧。圣族突然大规模招募普通人，待遇听起来也就混口饭吃，还特意说明是“协同清剿”，地点含糊……这摆明了就是找炮灰，去填某个危险的坑。
但为什么还有人愿意来？
因为这里是圣族的地盘。
在光族、尸族、机械族、影族等几大主要异族中，圣族和魂族的名声相对“好”那么一点点——不是说它们仁慈，而是它们通常不会强制抓壮丁，维持着一种“自愿契约”的虚伪体面，也给底层人留了点最起码的、靠出卖苦力或性命换口饭吃的选择。对于许多在饥饿和绝望边缘徘徊的普通人来说，这已经算是一条“活路”了，哪怕尽头很可能是死。
刘乐走到队伍末尾，安静地站定。那把长得离谱的刀靠在他腿边，引来前后排队者怪异的目光和低声议论，但他只是垂着眼，仿佛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人或登记完毕，或摇头离去，终于轮到了他。
招募处是一张摆在遮阳棚下的旧桌子，后面坐着个穿着圣族仆从军低级军官制服的男人，三十来岁，脸色黝黑，嘴唇薄，眼神里透着长期处理琐事积累的烦躁和不耐烦。他抬头瞥了一眼刘乐，尤其是那身乞丐行头和旁边的长刀，鼻子里立刻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呵，又一个活不下去的。”军官语气刻薄，显然把刘乐当成了饿得走投无路、来混口“断头饭”的老乞丐。至于那把长得可笑的长刀？估计是这老家伙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捡来充门面、或者幻想着能靠它保命的玩意儿。他懒得深究，反正是炮灰，老少都一样，早点登记完早点清净。
“姓名，年龄，原住地，有无特殊技能或疾病。”军官机械地念着，扔过来一张印刷粗糙的表格和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照着样例填，填好了按手印。不识字的到那边找人代写，不过得等。”
表格很简单，除了基本信息，主要就是勾选身份：
· 普通平民
· 一阶进化者（需注明能力倾向及大致强度，需验证）
· 二阶进化者（需注明能力倾向及大致强度，需验证）
· 其他（请注明）
下面还有些关于是否愿意接受危险任务、是否服从调配之类的条款，末尾是签字按手印的地方。
刘乐接过表格和笔，慢吞吞地走到一旁供人填表的破烂长凳边坐下。他将长刀靠在凳旁，开始胡乱地填写。
姓名：刘烬。
年龄：68。
原住地：喀城外城北区。
轮到身份勾选时，他停下了笔。
不能填普通平民。
他的目标不是真的去当外围炮灰，混那两口吃的。他要借着这个机会，靠近那片空间乱流区域，甚至可能的话，深入探查。普通人的驻扎营地肯定离核心区域很远，甚至可能只在最外围担任警戒或苦力，根本接触不到有价值的信息或机会。只有进化者，哪怕是低阶的，才更有可能被编入更靠近前线的侦察、探索或支援小队。
但是，也不能填太高。
二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一阶正好，数量相对较多，管理也没那么严格。
关键是能力描述。要合理，有用，但又不能太突出，最好带点“辅助”性质，这样既容易被需要，又不容易被推到纯粹的战斗炮灰最前线。
刘乐思索片刻，在“一阶进化者”前面的方框里打了个勾，然后在后面的横线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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