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崩溃,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庇护所。
哭声像传染病一样蔓延。有人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有人死死抱紧家人,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有人跪在地上,对着并不存在的救世主喃喃祈祷。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浓得几乎能尝到苦味。
“完了……全完了……”一个中年男人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的妻子在旁边默默流泪,怀里五岁的女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吓坏了,小声啜泣。
“我爸妈还在老家……电话打不通了……”一个年轻女孩蹲在墙角,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颤抖。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经……”有人不敢说下去。
江时佑深吸一口气,看向刘乐。
刘乐微微颔首。
是时候了。需要有人站出来,给这群濒临崩溃的人一根救命稻草——哪怕那稻草本身也摇摇欲坠。
江时佑整理了一下衣领,重新走向餐厅前方。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都抬起头,数百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有绝望、有祈求、有怀疑,也有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各位。”江时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开,有些沙哑,但异常沉稳,“我知道,大家很害怕。我也怕。”
坦诚的开场,反而让骚动略微平息。
“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
“我们唯一知道的,”江时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是这里——这个我们花了几个月准备的地方,有坚固的墙壁,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有可靠的同伴。这里是安全的,至少在弄清楚状况之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我承诺过,如果四十八小时后一切正常,我会向大家道歉,会补偿所有人的损失。”
“现在,情况不正常了。”
“所以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但内容变了。”江时佑的目光变得锐利,“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尽我所能,保护这里的每一个人。我们会组织人手,逐步探索外部情况。我们会建立通讯,尝试联系其他幸存者。我们会制定计划,寻找更长久的生存之道。”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先活下去。而活下去的第一步,就是保持冷静,保持秩序。”
他指向屏幕:“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哭泣救不回亲人。我们现在能做的,是握紧手里的武器——无论是实际的武器,还是心中的勇气——然后,等待黎明。”
“天还没亮,但天总会亮。”
“在那之前,让我们互相扶持,一起守夜。”
演讲不长,但足够有力。餐厅里的哭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呼吸声和低声的交谈。有人开始搀扶瘫软的同伴,有人开始收拾打翻的餐盘,有人开始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
秩序,在缓慢恢复。
江时佑走下台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张天算递给他一瓶水,压低声音:“江老板,可以啊,这演讲水平。”
“现学现卖。”江时佑苦笑,看向刘乐刚才站的位置——人已经不在了。
刘乐牵着李莎莎,回到了B区27号房。
合金门在身后闭合,将外面的恐慌、哭泣、绝望,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以及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十五平米的空间,此刻显得格外宽敞。
李莎莎靠在门上,没有开灯。走廊的应急灯光从门缝底下透进来,在黑暗的房间里切出一道微弱的亮线。她低着头,刘乐看不清她的表情。
“莎莎。”他轻声唤道。
李莎莎没有回应。过了几秒,她忽然扑进他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没有哭,但身体在微微发抖。
刘乐抱住她,手掌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这个动作他做过很多次——她做噩梦时,她难过时,她害怕时。每一次,都能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但这一次,颤抖持续了很久。
“乐……”她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刚才……刚才我在想……”
“想什么?”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被那些东西包围了,跑不掉了……”她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你一定要自己跑,不要管我。”
刘乐的手停在了她背上。
“我是认真的。”李莎莎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你比我厉害,你能活下来。如果你带着我,我们都会死。所以……”
“所以什么?”刘乐打断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你要丢下我,自己跑。”她说完,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又把脸埋回他怀里,“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宁愿死,也不要拖累你……”
刘乐没有说话。
他只是抱着她,很紧很紧。紧到李莎莎几乎喘不过气,紧到两人的心跳隔着胸腔碰撞,渐渐同频。
“傻瓜。”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
“我才不傻。”李莎莎反驳,但声音已经带了鼻音,“我聪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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