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志玄的深意远不止于此。
他明确规定,所有大规模的建设——无论是终南山本山的扩建,还是各地道观的兴建——都必须选择在年景不好、青黄不接或是灾荒之后的时节动工。
这也是为了在百姓生活最困难的时期,提供大量的工作机会,让他们能凭借自己的劳力换取口粮和工钱,获得一条实实在在的活路,避免流离失所,卖儿鬻女。
于是,在柳志玄的执掌下,全真教的兴盛,不再仅仅是武力的强盛和弟子的众多,更是一种深入社会肌理、与民生息的责任与担当。终南山的钟声,不仅召唤着清修的道子,也回荡在无数得到喘息之机的贫苦百姓心中。
来到庄严肃穆的重阳大殿前,整了整因练功而略显凌乱的衣袍,杨过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殿内,柳志玄并未如往常般在蒲团上静坐,而是站在殿侧,望着窗外云卷云舒,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只是欣赏风景。他依旧是一袭简单的青袍,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自然成为整个大殿的中心。
“弟子杨过,拜见师父。”杨过上前,恭敬行礼。
柳志玄闻声,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已然长大的徒弟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过儿,何事?”
见没有外人,杨过恭敬守礼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嘿嘿一笑,凑近了几步,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朝外面看了看,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说道:“师父,我跟您商量个事儿呗?”
“哦?”柳志玄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杨过转过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语气也变得软了几分:“您看啊,我在山上都待了六七年了,天天不是练功就是听经,最多也就跟师兄们在附近转悠。师叔师兄们常说的那个江湖,什么快意恩仇,什么奇人异事,我听着心里跟猫抓似的!您就让我下山去玩玩……啊不是,是去历练历练呗?我保证不惹祸,肯定不给您和咱们全真教丢脸!”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师父的脸色,见师父没有立刻反对,便又补充道:“再说了,您不也常说道法自然吗?老把我圈在山上,也不自然啊!鸟儿长大了还得离巢呢!”
柳志玄看着眼前这嬉皮笑脸、却又眼含期待的徒弟,心中不由莞尔。这小子,在自己面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心知杨过在山上修行多年,根基已固,确实是时候下山见识风雨了。以杨过如今的武功,等闲江湖人物已非其敌手,当然能胜过他的还有不少,但是能胜过他还敢不给全真教面子的相信也没有几个。
他真正担心的,并非杨过的安危,而是他的心性。
这小子聪慧机灵,却不免跳脱;重情重义,却易被情所困;看似守礼,骨子里却藐视世俗规矩。这般心性,入了那纷繁复杂、充满诱惑与陷阱的江湖,是福是祸,实在难料。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至今仍躺在寒玉床上,生机渺茫的弟子——林修远。
念及此处,柳志玄心中已有计较。他对杨过说道:“你先随我来吧。”
他没有说准,也没有说不准。
杨过心中疑惑,但见师父没说,也不好多问,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柳志玄身后。
师徒二人穿过殿宇,来到后山那处僻静院落,推开静室的大门,寒气扑面。室内别无长物,只有一张巨大的寒玉床散发着森森白气。
寒玉床上,林修远依旧静静地躺着,面容安详。
杨过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也并非第一次见到林修远这般模样。 当年柳志玄救下重伤垂死的林修远时,年幼的杨过就在一旁,亲眼目睹了师父那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急切。
“你林师兄……”柳志玄的声音在寒室中响起,将杨过从回忆中拉回,“你当年也见过他被为师救回时的样子。”
杨过默默点头,那段记忆有些模糊,但那沉重的氛围却记忆犹新。
柳志玄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林修远脸上,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追忆与痛惜:
“他当年的武功、才智,皆是上上之选,性情也曾爽朗明快。”
“可他重情却为情所困,偏执极端,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虽保住性命,却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苏醒。”
柳志玄转过身,目光如炬,看向杨过:“过儿,你记得就好。江湖,你可以去闯。但你要时时记住你师兄躺在这里的样子。”
“江湖风波恶,人心更难测!”
“你聪慧机灵,重情重义,这是你的长处,却也可能成为你最大的弱点。莫要让一时的冲动与执念,蒙蔽了你的双眼,最终伤人伤己……莫要重蹈你师兄的覆辙”
石室内寒气刺骨,林修远无声的“存在”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杨过看着这位“沉睡”多年的师兄,想起师父这些年来的悉心照料与偶尔流露的叹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江湖”的险恶。
柳志玄拍了拍他的肩头,认真说道:“过儿,人生难免遇到强敌,遇到挫折,甚至可能会遇到让你觉得走投无路、心灰意冷的境地。但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都不要轻言生死,这天还塌不下来,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是全真弟子,你还有我这个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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