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站主控屏幕上，那来自深空的通讯请求如同冰冷的墓碑，无声地悬浮着。幽蓝色的光标规律闪烁，不带任何情感，却比任何狰狞的威胁更令人心悸。
陆璃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瞬，巨大的压力让她本就虚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逃避无用，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没有资格拒绝任何可能的……对话。
她艰难地抬起手，在控制台上虚按，接通了通讯。
没有预想中的画面，只有一段经过高度压缩、不含任何冗余信息的冰冷数据流和合成语音，直接在前哨站内部响起，仿佛声音本身就诞生于此地：
“通告：前哨站单位。基于持续观测数据更新。状态评估：结构完整性41.3%，能源储备17.8%，生命信号x2（一濒危，一重度昏迷），高价值灵枢造物（时空道标）能量水平低下，威胁应对能力：极低。”
声音平铺直叙，如同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
“侦测到‘时序蚀神咒’残余及‘归墟意志污染’于高价值个体（陆湮）意识海。标准净化方案成功率：＜0.01%。侦测到‘活性污秽封印’及‘未知传承共鸣’于濒危个体（阿弃）。常规救治方案成功率：0%。”
陆璃的心沉了下去。深空对他们的状况了如指掌，甚至做出了如此绝望的判断。
“深空，”陆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们想做什么？”
“提出交易。”深空的回应没有丝毫延迟，“我方提供：‘时序蚀神咒’抑制方案（非根除），‘活性污秽封印’稳定技术，基础能源补给，前哨站结构紧急修复蓝图。”
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但也冰冷得刺骨。陆璃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深空这里。
“代价是什么？”她直接问道。
“交易标的：”深空的声音毫无波澜，“一、‘归墟之噬’接触期间，‘归一剑印’及时空道标的全部实时能量反馈数据（已部分记录，需补全加密核心流）。二、濒危个体（阿弃）在接收稳定技术后，其身体变化及‘传承共鸣’的全程观测权限。三、应许一个未来的‘协助请求’，具体内容待定，不违背你方核心生存利益。”
陆璃沉默了。第一条，等于将新钥匙和道标最核心的秘密拱手相让；第二条，是将阿弃彻底置于实验品的地位；第三条，更是一张充满不确定性的空头支票，未来可能让他们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如果……我们拒绝呢？”陆璃试探着问。
“推论：”深空的声音依旧平稳，“高价值个体（陆湮）有73.5%概率在47标准时内因神魂崩解及咒力侵蚀彻底消亡。濒危个体（阿弃）有99.1%概率在12标准时内生机断绝，封印崩溃，其体内聚合污秽能量有18.9%概率引发小规模空间污染。前哨站有较高概率在后续漂流中遭遇逆渊常态风险而毁灭。结论：拒绝即选择集体消亡路径。”
它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基于数据的、冷酷的概率事实。而这事实，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陆璃看着昏迷的哥哥，看着气息微弱的阿弃，看着满目疮痍的前哨站。她没有选择。深空算准了他们已山穷水尽。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陆璃争取道，她需要喘息，需要思考这其中是否还有陷阱。
“可提供考虑时间：1标准时。”深空不容置疑地回应，“一小时后，若无肯定答复，视为拒绝，通讯将永久关闭，不再提供任何形式的交互。”
通讯暂时静默，只留下一个倒计时在屏幕上无声跳动。
陆璃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冰冷。这是一个与魔鬼的交易。接受，可能在未来陷入更深的被动，甚至成为深空的傀儡；拒绝，则是立刻死亡。
她将目光投向时空道标，核心处的“归一剑印”依旧黯淡。又看向阿弃身边的玉锁和古约，那温润的光芒似乎比刚才更明亮了一丝，仿佛在催促着她做出决定。
…
逆渊某处，时蝉夫人正通过一面水镜般的时空涟漪，观察着前哨站的模糊轮廓以及那片刚刚平息下来的、孕育了“归墟之噬”的空域。她感受到了深空那独特而冰冷的能量波动在与前哨站接触。
“深空…这些冰冷的造物，也终于忍不住要下场了么？”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也好，且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待本宫将这时序蚀神咒与万古秽晶彻底融合，任凭你们有何种手段，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她收敛心神，继续沉浸在对新力量的锤炼之中。对她而言，绝对的力量才是根本，其他的，都只是过程中的杂音。
…
一小时，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
陆璃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哥哥不能死，阿弃也不能死。前哨站是他们最后的立足之地。如果连现在都没有了，又何谈未来？
深空的目的固然可疑，但至少它现在提供了活下去的可能。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还有翻盘的机会。那些数据，那些观测权限，未来未必不能摆脱，或者……反过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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