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指间流沙,在极度紧绷的神经和日益迫近的危机感中飞速流逝。接下来的两日,霜叶堡内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寻常。巡逻队伍的换防频率增加,堡墙之上的警戒符文日夜不息地散发着微光,甚至连一些平日里少见、气息沉稳强大的家族执事身影,也频繁出现在各处要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族人。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了整个堡垒。
林碣暗中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紧急。西侧冰林附近的异常魂力波动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不再刻意隐藏行迹,仿佛猎犬已经嗅到了确切的气味,正在迫不及待地收紧包围圈。他甚至提及,刑堂似乎也收到了一些风声,已经开始暗中调查近期所有异常情况,只是暂时还未将目光锁定到林忆这边。
静室之外,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静室之内,林忆的心情沉重如坠铅块。他倾尽全力为沈炎疗伤,甚至不惜动用了一些温和却代价不小的秘法刺激其生机。沈炎的配合度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咬牙忍受着魂力冲击经脉带来的剧痛,汗水浸透衣衫,嘴唇时常被咬出血痕,却一声不吭,眼中只有拼死一搏的决绝。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沈炎的伤势实在太重,尤其是那些根深蒂固的陈旧暗伤,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抵消着疗伤的效果。两日的拼命,也仅仅是让他勉强恢复了一丝气力,体内那两股异种魂力依旧盘踞不去,经脉依旧脆弱不堪。莫说与人动手,便是下地行走一段距离,都极其困难。
这点微末的进展,在那些至少是魂王级别、且精通追踪隐匿的可怕追兵面前,根本毫无意义。
林忆坐在床边,看着因疲惫和痛苦再次陷入浅眠的沈炎,那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无法化开的绝望痕迹。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间自己生活了多年的静室,熟悉的寒气,坚固的冰壁,此刻却再也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继续将沈炎留在这里,无异于坐以待毙。一旦那些追兵确定了位置,发动雷霆一击,别说沈炎在劫难逃,整个霜叶堡都可能遭受池鱼之殃!林家虽强,但面对一个能轻易覆灭沈家那般神秘家族的势力,胜负难料,即便胜了,也必然是损失惨重,血流成河。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也绝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善心,将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另一边,沈炎留下,对他自己而言,也同样是死路一条。那些追兵的目的明确至极,就是为了他怀中的“冰魄”和他这个最后的血脉。留下,就是等着被瓮中捉鳖。
走!必须走!立刻就走!
不仅仅是要离开这间静室,而是要彻底离开极北之地,远走高飞,逃到一个那些追兵难以追寻的地方去!
这个念头如同冰原上的闪电,骤然劈开了林忆心中的迷雾,带来一阵刺骨的清醒,也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艰难。
这意味着,他要亲手送走这个可能关系着林家未来、关系着《玄冰诀》奥秘的唯一希望。意味着他这段时间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期望,都可能付诸东流。意味着他将独自面对家族可能的质疑和压力,甚至可能因此受到重罚。
更重要的是,以沈炎现在的状态,离开霜叶堡的庇护,踏上那茫茫未知的逃亡之路,前途叵测,九死一生。他这个决定,很可能等同于亲手将他推向了另一条绝路。
走,可能死。留,必然死。
两害相权,唯有搏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林忆缓缓闭上眼,胸口如同被巨石堵住,闷得发痛。他从未感到如此艰难。一边是家族的安危和责任,一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和一份沉重的承诺。
许久,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所有的挣扎、犹豫、不舍都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加固的防护符文散发出的微弱光晕,眼神坚定如磐石。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牺牲自身的利益,承担所有的风险,送沈炎离开!
这不是冲动,而是经过残酷权衡后,唯一可能破局的选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炎死在这里,更不能让家族因自己而陷入战火。
至于《玄冰诀》的奥秘……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与无数人的性命相比,他个人的困境,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要沈炎能活下去,或许将来……还有别的机缘。
他转身,重新走到寒玉床边。沈炎似乎被他的动静惊醒,缓缓睁开眼,带着询问看向他。
林忆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里不能再待了。我帮你离开极北之地。”
沈炎瞳孔骤缩,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林忆抬手制止。
“听我说完。”林忆的语气异常冷静,“你的仇家已经逼近,林家护不住你,也不能因你而涉险。这是唯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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