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堡,林家核心之地,坐落于霜狼雪原边缘一处背风的巨大冰谷之中。城堡并非由砖石砌成,而是依仗着天然的巨大冰壁和万年冻土层,以冰岩混合特质的寒铁木构建而成,巍峨肃穆,与周遭的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仿佛自古便已存在。
相较于外围哨所的简陋,堡内的设施无疑完善许多。林忆作为家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拥有一处独立的居所,包括一间陈设简单的起居室和一间更为幽静、寒气也更重的修炼静室。
此刻,沈炎便被安置在这间修炼静室内的一张寒玉床上。这寒玉床对修炼冰属性功法的魂师有温养魂力、静心凝神之效,对稳定他体内那混乱的寒气能起到些许微末的帮助。
家族药堂的一位长老已来看过,留下的诊断与林忆自己的判断大同小异:外伤虽重,但处理及时,暂无性命之忧;真正的麻烦在于体内那近乎毁灭性的经脉损伤和那两股纠缠冲突的异种魂力。长老开了些温养续命的丹药,但对于根治那魂力紊乱,也表示无能为力,只能依靠伤者自身的意志力和一点点运气,并严令绝对不能再有外力贸然介入刺激。
转移回堡的过程还算顺利,林毅云执事显然打点过,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沈炎的存在,暂时被控制在极小的知晓范围内。
静室内,光线幽暗,只有几颗镶嵌在壁上的月光石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映照着寒玉床上那人苍白的脸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药香和挥之不去的寒意。
林忆刚给沈炎喂服下今日份的温养药剂,用棉签蘸着清水,小心翼翼湿润着他干裂的嘴唇。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拖过一张蒲团,在寒玉床边坐下,习惯性地运转起《玄冰诀》,尝试着继续那细微的精神共鸣引导。
这几日下来,他发现这种方式虽然进展缓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能极其微弱地安抚那股古老的寒意,让它不至于被那灼热能量彻底吞噬。这几乎成了他每日的功课。
就在他心神沉浸,引导着那丝古老寒意完成又一个微乎其微的“呼吸”循环时——
寒玉床上,一直如同沉睡冰雕般的沈炎,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搁在身侧、指节破碎的手指猛地蜷缩,抓住了身下冰冷的玉床床单!
林忆瞬间从冥想中被惊醒,霍然睁开双眼!
只见沈炎的眼皮艰难地、颤抖着,抬起了一条细微的缝隙。露出的并非清明的瞳仁,而是一种涣散的、蒙着一层痛苦迷雾的微光。他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将视线聚焦,模糊地映出了坐在床边的林忆的身影。
几乎是同时!
一股极其强烈、近乎本能的敌意和恐惧,如同冰刺般从那刚刚苏醒的脆弱身体里爆发出来!
“呃……!”沈炎的喉咙里发出一种破碎嘶哑的、受惊野兽般的呜咽。他整个人猛地向上弹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挣扎坐起或向后逃离,但这个动作瞬间撕裂了他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重重摔回玉床之上,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地痉挛起来。
他那刚刚睁开一线的眼睛里,瞳孔因剧烈的痛楚和极致的警惕而骤然收缩。尽管视线模糊,神智昏沉,他依旧死死地、充满敌意地瞪着林忆,那眼神像极了落入陷阱、濒死绝望的幼兽,混杂着恐惧、痛苦、还有一丝不肯屈服的凶狠。
“你……你是谁?!!”他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问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滚……滚开!”
他试图抬起手臂格挡,却发现连抬起一寸的力气都没有。这种无力感似乎加剧了他的恐惧,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而痛苦,胸口那处凹陷伤的纱布迅速渗出了新的鲜红。
“别动!你的伤很重!”林忆立刻开口,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温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这里很安全,我没有恶意。是我在雪原的冰窟里发现了你,把你带回来的。”
然而,他的话语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抚作用。
“冰窟……”沈炎的瞳孔猛地一散,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画面,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他看向林忆的眼神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警惕和恐惧,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疯狂。“……你们……你们是一伙的?!东西……东西我死也不会……”
他的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显然神智并未完全清醒,还沉沦在遇袭和被追杀的恐怖记忆之中。他将林忆当作了那些造成他重伤的敌人中的一员!
强烈的情绪激动和挣扎再次引动了他体内那两股狂暴的异种魂力,灼热与阴寒的气息骤然失控,在他残破的经脉中更加疯狂地冲撞起来!
“噗——!”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猛地从他口中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苍白的下颌。
他的眼睛猛地向上翻起,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微弱的生机如同被狂风吹打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眼中的敌意和恐惧尚未散去,便被更加深沉的黑暗吞没。他头一歪,再次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气息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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