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灰色雾霭如同贪婪的活物,缠绕着、试图吞噬前方亡命奔逃的两道身影。脚下是不断掠过的、大小不一的悬浮废墟,每一次跳跃都踏在未知与毁灭的边缘。身后,三道属于审判庭执行官的强大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并且正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拉近距离。
林晚星的肺部火辣辣地疼,肩膀的伤口在剧烈的奔跑和跳跃中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衣料。更糟糕的是脑海中持续不断的“噪音”——那些被“烬染之瞳”强行捕捉到的、来自废墟的情感碎片,如同无数细小的鬼魂在她意识中尖叫、哭泣、低语。她必须分出一大半的心神去构筑精神堤坝,才能勉强维持理智不崩溃。
沈墨初紧随在她身侧,他的情况看起来稍好,但呼吸也明显粗重了许多,脸色依旧苍白。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在晚星选择路径稍有迟疑时,会用极快的速度指出一个更优的方向,或者在她即将被脚下松动的碎石绊倒时,及时伸手稳住她。
这种沉默的默契,在这种绝境下,显得格外珍贵,却也格外令人心绪复杂。姐姐那句“小心沈墨初”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针,不时刺一下她的心。但方才他毫不犹豫跟随她逃离的身影,以及此刻毫无保留的援手,又让她无法轻易将他归入“敌人”的范畴。
“这边!”沈墨初突然低喝一声,猛地改变方向,冲向一块倾斜的、仿佛曾是某座高塔顶端的巨大圆锥形残骸。
林晚星毫不犹豫地跟上。
这块圆锥残骸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被碎石半掩的裂口。沈墨初率先钻入,晚星紧随其后。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大,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圆形石室,顶部已经塌陷了一半,露出灰蒙蒙的“天空”,但四壁尚且完好,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和大部分气息。石室中央有一圈环状的、早已干涸的沟槽,刻满了与外面石柱类似的模糊符文。
一进入这里,林晚星就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被动涌入的情感“噪音”骤然减弱了大半!仿佛这石室本身具有某种隔绝精神感知的特性。
她几乎是脱力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趁机全力收敛那失控的“烬染之瞳”,将精神堤坝加固。鼻端流下的温热液体已经半凝固,带着腥气。
沈墨初快速检查了一下入口,用几块较大的碎石稍作遮掩,然后才转身看向晚星。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她手背上那黯淡中带着一丝不祥暗红的印记,以及她脸上的血迹上。
“你的能力……”他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发生了异变?”
林晚星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审判庭的人为什么要抓你回去‘审查’?”
石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沈墨初走到石室中央,看着那干涸的沟槽和古老的符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一直在调查‘影蜕’实验,以及它与白夫人诅咒、与你姐姐之死的关联。随着调查深入,我发现议会内部,至少是审判庭的一部分高层,并非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有人在暗中推动,或者至少是默许了某些禁忌研究的进行。”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紧:“默许?为什么?”
“为了‘力量’,为了‘可控的阴影’。”沈墨初转过身,目光锐利,“守秘人的核心职责是维持表里世界的平衡,但如何维持,内部一直存在分歧。一部分激进派认为,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掌握并利用阴影世界的力量。‘影蜕’技术,理论上可以将残影中的执念和力量剥离、转化,甚至‘驯服’,成为可供驱使的工具。”
林晚星感到一阵寒意:“工具?像白夫人那样强大的残影,怎么可能被驯服?”
“所以实验失败了,或者说,失控了。”沈墨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百年前的悲剧,就是一次试图‘影蜕’白夫人力量的疯狂尝试引发的。代价是白夫人的彻底怨念化,诅咒蔓延,以及三大家族无数人的死亡。你姐姐林朝月,她天赋异禀,在民俗学之外,似乎天生就对‘残影’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她被某个隐藏的派系盯上,可能被诱骗或强迫参与了新一代的‘影蜕’实验。”
林晚星的拳头骤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姐姐苍白的脸、急切的眼神、那句“小心沈墨初”的警告……原来背后牵扯着如此庞大而黑暗的阴谋!
“我姐姐……她发现了真相,所以被灭口?”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不完全是。”沈墨初摇头,“根据我查到的零星线索,你姐姐可能不仅仅是‘参与者’或‘受害者’。她极有可能是意识到了实验的危险性和亵渎性,试图阻止或揭露,从而触怒了背后的势力。她的死,是为了灭口,也可能……是为了掩盖实验过程中发生的某个‘意外’。”
“意外?”林晚星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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