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号”的起落架刚触到回声谷的地面，舱门就被星鸟们撞得“咚咚”响。这些翅膀带光的小家伙们绕着飞船盘旋，嘴里衔着的声纹光带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亮线，像在编织一张透明的网。林野把阿影从副驾驶座扶下来时，她指尖还捏着那半块新找到的星晶，两块碎片拼在一起的瞬间，晶面突然亮起，投射出幅动态星图——回声谷的地形在光影中缓缓旋转，深处有个闪烁的红点，旁边标着行小字：“信之巢”。
“看来目标很明确。”林野拍了拍身上沾的星麦碎屑，刚才货舱里的藤蔓长得太疯，差点把备用能源管都缠上，“不过先别急着走，星鸟们好像在给咱们引路，跟着它们飞的方向走，应该能少踩点陷阱。”
阿影点点头，目光被脚边的星麦芽吸引。那些从货舱带出来的种子落地后疯长，此刻已经窜到半人高，藤蔓上的花苞鼓鼓囊囊，有的正微微颤动，像是随时会绽开。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最近的花苞，花瓣立刻“啪”地展开，飞出段声纹光带——是段模糊的钢琴声，调子温柔得像月光，绕着她转了两圈才钻进星鸟嘴里。
“是有人在这里弹过琴吗？”阿影抬头望向谷内，回声谷的植被透着种奇异的湿润感，树木的叶片边缘挂着细小的光珠，阳光照过，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晕，“这里的空气里好像都飘着声音的碎片。”
林野正检查飞船的外部损伤，闻言回头笑了笑：“说不定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星麦能吸收记忆，这些植物怕是也沾了回声谷的特性。小心点，别乱碰不认识的花草，刚才我看见棵灌木的叶子会模仿人的脚步声，差点被它骗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灌木丛突然传来“沙沙”声，节奏竟和林野走路的步子一模一样。阿影吓了一跳，躲到他身后，却看见星鸟们集体冲过去，用尖喙啄那丛灌木，叶片顿时蔫了下去，发出类似认错的呜咽声。
“看来星鸟和这里的植物是死对头。”林野挑眉，“也好，有它们开路，咱们能省点事。”
两人跟着星鸟往谷内走，星麦藤蔓一路跟着疯长，所过之处，花苞接连绽放，声纹光带像喷泉般涌出来：有孩童的笑声从一棵老橡树后飘出，混着风吹过麦田的“沙沙”声；块不起眼的石头底下藏着段咳嗽声，听着像位老人在清晨咳得厉害，尾音却带着满足的叹息，像是刚喝了口热汤；最让人意外的是片不起眼的蒲公英，绒毛里裹着段船笛声，悠长又苍凉，听得人心里发空。
“这些声音都带着温度。”阿影边走边收集那些快消散的光带，用星晶碎片小心翼翼地托着，“不像星核风暴里的能量碎片，这里的回声…都很温柔。”
林野捡起块被声纹光带缠绕的鹅卵石，石头表面光滑，隐约能看出被人反复摩挲的痕迹。“温柔也可能藏着故事。”他把石头塞进背包，“你看这石头的形状，像不像只握紧的拳头？说不定是有人在这里攥着它熬过了很难的日子。”
星鸟突然在前方的岔路口停下，集体朝着左边的山谷鸣叫。那里的雾气很重，隐约能看见雾气里立着座木质小屋，屋顶爬满了星麦藤蔓，花苞多得像挂满了星星。而右边的路更开阔，尽头有座石塔，塔顶似乎有金属反光，像是挂着什么器物。
“星鸟选左边。”阿影指着小屋，“它们衔的声纹光带都往那边飞呢。”
林野却盯着右边的石塔：“但星图上的红点在石塔方向。信之巢…听起来更像塔这种能藏东西的地方，木屋太显眼了。”
正争执间，木屋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从里面飘出段歌声——是首极古老的民谣，调子简单，词儿却听得人心头发烫，唱的是“走了的人会变成星，等着的人守着灯”。歌声裹着团暖黄色的光，缓缓飘向阿影手里的星晶碎片，像在撒娇般蹭了蹭。
“是奶奶唱过的调子！”阿影眼睛一亮，星晶碎片突然剧烈发烫，竟自动挣脱她的手，朝着木屋飞去，“它想去那里！”
林野见状不再坚持，跟着星晶碎片往木屋走。越靠近木屋，星麦藤蔓长得越茂盛，花苞绽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声纹光带在空气中织成张巨大的网，把木屋裹在中央。推门进去时，两人都愣住了——屋里没有家具，只有面墙，墙上贴满了泛黄的信笺，每封信都用红绳系着片星叶草，有的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有的却还带着未干的墨痕。
“信之巢原来在这里。”阿影走到墙边，指尖拂过最上面的一封信，信封上没有收信人，只画着个小小的星轨图案，“这些都是…没寄出去的信？”
林野拿起最旧的一封，纸页脆得像枯叶，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只有一句话：“今年的星麦收成好，够酿三坛酒了，等你回来尝第一口。”落款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标着个日期，竟是三十年前的。
“是守谷人写的吧。”林野轻声说，“看这屋里的样子，他大概在这里等了很久，写了无数封信，却不知道该寄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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