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月亮门的瞬间，云宝听见身后传来梁柱断裂的闷响，混着琉璃瓦迸裂的脆音。他踉跄着向前扑倒，掌心碾过潮湿的沙粒，粗粝的触感让他猛地抬头 —— 眼前本该是孙府前庭的青砖地，此刻却化作无垠的漆黑旷野，唯有脚下直径十丈的圆形空地泛着暗红，像一滩凝结三日的人血，边缘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吞吐，将他困在中央。
云宝撑着桃木棍站起身，靴底碾碎沙砾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试着朝东北方奔跑，双臂摆动带起的风声里，远处始终是浓稠的黑暗。三圈过后，肺部像塞满燃烧的棉絮，喉咙腥甜翻涌，低头却见红圈仍在脚下 —— 无论跑出多远，靴底总会在十丈外的虚空中触到那道无形的血线，将他弹回圆心。
"见鬼..." 他弯腰撑住膝盖，冷汗顺着额角滴落，在沙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洞。空气中漂浮的焦糊味里混着腐尸的甜腥，让他想起在第三进厢房见过的焦尸，那具手指指向暗格的尸体，此刻仿佛正从黑雾中凝视着他。
"有本事滚出来！" 他突然直起身子，桃木棍重重砸在地面，刻着北斗七星的棍头陷进沙砾，"躲在暗处算什么东西！"
回应他的是尖啸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银针同时扎穿耳膜。六团黑影自半空坠落，污秽不堪的布条在风中翻飞，露出青灰色的肢体 —— 手指与脚趾都长着尺余长的利爪，如淬了毒的弯刀；背后的肉翼残破不堪，裸露的筋肉间缠着腐坏的布条，每一次挥动都发出湿腻的 "扑棱" 声，带起的腥风让云宝胃部剧烈抽搐。
最左侧的怪物率先发动攻击，翅膀掀起的气流卷着沙砾形成小型龙卷风。云宝本能地挥棍格挡，木棍与利爪相撞的瞬间，剧烈的反震力顺着手臂炸开，他连退三步，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武器。怪物趁势逼近，翅膀横扫他的腰侧，布条缝隙中露出的腐肉擦过皮肤，火辣辣的疼痛中，伤口渗出的鲜血竟在接触黑气后迅速凝结成紫黑色痂块，如同被毒蛇噬咬般传来阵阵麻木。
"不是人..." 云宝咬牙后退，余光扫过怪物背后的残翼，发现每只翅膀的关节处都刻着细小的咒文，正是他在藏书楼密室《煞灵经》残页上见过的图案，"玄机子的邪术！"
右侧怪物突然加速，利爪直奔他的咽喉。云宝就地翻滚，沙砾磨破手掌，却在触地时想起孙先生锦盒里的玉佩 —— 在孙家大院时，他曾见过七姨太用鲜血激活镇鬼符。咬破左手食指，鲜血滴在桃木棍上的刹那，北斗刻痕发出微光，棍身骤然升温，仿佛有火焰在木质纹理中流淌。
"喝！" 他暴喝一声，木棍带着血光横扫，正击中扑来怪物的手腕。"嗤 ——" 布条被撕开半尺长的口子，露出下面青紫色的皮肤，伤口处渗出的黑血发出 "滋滋" 的灼烧声，怪物发出尖啸，其余五只同时从不同方向扑来，形成严密的合围。
云宝挥舞木棍左突右冲，桃木棍每次击中怪物都会带起黑血，但对方的攻击频率快得惊人。一只怪物的爪子划过他的左臂，三条血痕深可见骨；另一只翅膀拍中他的后背，将他砸向沙地，沙砾嵌入膝盖的剧痛中，他抬头看见怪物们的布条在风中翻飞，露出的肢体上布满与七进院星象对应的咒文。
"天枢、天璇、天玑..." 他忽然想起第四进藏书楼的星图，每个院落对应北斗七星，"你们守着六个阵眼！"
抓住怪物收招的间隙，云宝突然冲向正前方的怪物，棍头直取其背后的 "天枢" 印记。怪物显然没料到他会攻击翅膀，尖锐的啸声中，咒文印记被桃木棍击碎，黑血如喷泉般涌出，怪物的翅膀顿时无力地垂落，身体重重砸在沙地上。
但这短暂的胜利换来更凶狠的报复。两只怪物同时抓住他的脚踝，利齿般的爪子扎进他的小腿，剧痛中他被拖倒在地，第三只怪物趁机扑向他的咽喉。云宝挥动木棍勉强格挡，却在怪物的布条缝隙中看见一缕熟悉的发丝 —— 那是在第三进厢房镜中见过的、六位姐姐发间的缠枝纹银线。
"用她们的魂灵炼煞..." 他的声音被血腥味呛住，脑海中闪过孙家文记忆里六位姐姐围坐刺绣的场景，银针刺破指尖的鲜血滴在绣绷上，"你们这些畜生！"
怪物们的攻击愈发疯狂，云宝身上的伤口已达十余处，鲜血染红的衣袍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却让桃木棍的光芒愈发耀眼。他忽然想起在劝学斋找到的染血账册，上面记载着玄机子用七房姨太经血炼制煞灵的细节 —— 这些怪物的核心，必然藏在被布条包裹的头颅中。
"来啊！" 他故意露出破绽，任由一只怪物掐住他的脖颈，窒息感中，藏在袖中的碎瓷片划破对方面部的布条。层层绷带散落的瞬间，他看见里面不是血肉，而是一团包裹着咒文的黑雾，中央漂浮着半枚刻着并蒂莲的玉佩，正是六位姐姐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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