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世界陷入永夜,
人们传言这是我无法凝聚光能的“天赋”所致,
绝望中她坚定地抓紧我的手:“别信,你比整个星空更明亮”,
然而当最后一颗星辰也开始明灭欲熄,
我才惊觉她本身就是我最该握紧、却正从指缝流逝的那最后一颗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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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在下。
不是那种噼里啪啦砸在锈铁皮棚顶的暴雨,而是更讨厌的,绵密、冰冷、无休无止的雨丝,从一片混沌墨黑的天幕上飘下来,吸走了世间最后一点暖意和光。街道上早已没有灯火,窗户后面也大多是死寂,只有雨声,统治着一切。
阿弃蜷在墙角的阴影里,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看不出原色的破布,可那湿寒还是能钻透进来,啃咬着骨头。他不敢睡得太沉,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动静——不是怕贼,这世道没什么可偷的了;是怕人。怕那些同样被寒冷和绝望逼疯了的人。
但更多的时候,他听着的是头顶那片天。
寂静里,偶尔会传来极其细微,几乎被雨声掩盖的“噗”声。
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
每一声“噗”响过,阿弃就觉得周遭的黑暗更浓重一分,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压在眼球上的实质性的黑。他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是星辰熄灭的声音。
一颗,又一颗。曾经镶嵌在夜幕上,钻石般闪烁的星辰,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接连陷入永寂。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啜泣,是隔壁棚子里的那个女人,她的孩子昨天夜里发起高烧,没有光,没有药,哭声在今天凌晨已经停了。更远处,有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用头撞着什么东西,闷闷的响声和雨声混在一起。
阿弃把脸埋进膝盖,手指死死抠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用这点疼痛压过心里那阵翻江倒海的绞痛。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污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听说了吗……西街那个老乔克……”风中飘来隔壁棚子压得极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昨晚把自己吊死在横梁上了……说是受不了了……”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声音低下去,然后,一句更轻、却更尖锐的话溜了出来,精准地刺进阿弃的耳朵。
“……还不是都怪那个‘熄星’……他要是有用一点……老天爷给了这‘天赋’……屁的天赋!是诅咒!他一来,星子就灭得更快!”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
“听见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他那个凝聚星辰光能的鬼话……大家当初能让他进聚居点?现在好了……希望没了,星也要全灭了……我们……”
阿弃的脊背猛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牙齿咬得下颌发酸。他不是第一次听这些话了。从三个月前,最后一颗能稳定提供光和微弱能量的主星“启明”开始剧烈闪烁,他尝试调动那微弱得可怜的天赋去稳固它却失败之后,这种议论就成了背景音,日益响亮,日益恶毒。
“熄星”——这是他们给他起的外号。
似乎所有的错,都是因为他拥有了这该死的、却毫无用处的凝聚星光的能力。世界需要光,而他,据说是唯一能“摆弄”光的人。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消失。
沉重的脚步声在棚外停下,粗鲁地掀开了挡雨的破帘子。一股混合着雨水泥土和汗臭的味道涌了进来。
“熄星!”来人是个高壮的男人,声音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滚出来!长老们叫你!”
阿弃没动。
男人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棚柱,整个简陋的窝棚簌簌发抖,落下更多冰冷的雨水。“聋了吗?快点!别磨蹭!”
阿弃慢慢抬起头,透过耷拉在额前的湿发看向外面。黑暗中,只能看到男人一个模糊狰狞的轮廓。他沉默地站起身,佝偻着背,跟着那男人走入雨幕。
聚居点中心最大的那间棚屋里挤满了人。几盏最劣质的、散发着刺鼻动物油脂味的油灯被珍重地点燃着,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一张张枯槁、焦虑而又带着隐隐敌意的脸。正中间坐着三位长老,他们是这个聚居点最后的决策者,此刻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阿弃站在中间,雨水顺着他破烂的衣角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污浊的水渍。无数道目光钉在他身上,冰冷,沉重,几乎要把他压垮。
“阿弃,”中间最年长的长老开口,声音疲惫不堪,“‘长庚’……也快不行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骚动和呜咽。长庚星,是启明熄灭后,天际最后还能勉强散发一点微光的星辰,是所有人心里最后的支柱,哪怕它的光已经微弱到几乎照不亮脚下的路。
“我们……我们都知道了,你之前尝试过……”另一个长老艰难地措辞,“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再试一次,集中你所有的……‘天赋’,稳住它,哪怕……哪怕只是让它灭得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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