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归家遇见浑身湿透的初恋蹲在我门口,
她颤抖着递来我们的孩子照片:“他病了,需要钱。”
我冷笑反问凭什么认定我会帮,
她却突然晕倒,住院单从口袋滑落——
日期显示生产日竟是我们分手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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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开始下,没完没了。
城市浸在一种灰蒙蒙的、流动的雾气里,霓虹灯牌晕开模糊的光团,像哭花的妆容。柏油马路成了一条黝黑的、反射着破碎光斑的河,车轮碾过,带起湿冷嘶哑的哗响。路灯的光柱里,雨丝密集得像一道冰冷的栅栏,隔绝着温度。
陈默站在公司大楼檐下,机械地划着手机屏幕。冰冷的玻璃触感透过指尖,没什么能看进去的内容。他最后看了眼那永无止境的工作群 chatter,把手机揣回大衣口袋,深吸了一口裹挟着汽车尾气和水腥味的空气,撑开黑伞,走入雨幕。
伞沿垂下连绵的水帘,将他隔绝在一个狭小、潮湿的移动空间里。鞋跟敲击人行道地砖,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嗒、嗒声,衬得雨声更加喧嚣,又更加空洞。他习惯性地微微蹙眉,不是因为雨,是心里头那种挥之不去的黏腻感,像这天气一样,阴冷地附着在骨头上,甩不脱。一些碎片,被雨水泡得发胀变形的旧画面,总在不经意间试图浮起,又被他用更深的疲惫按捺下去。
地铁口涌出模糊的人潮,伞与伞碰撞,溅起细小的水珠。他小心地避让着,像避开一切不必要的接触。风裹着雨丝扫过脸颊,冰凉一片。
拐进公寓楼那条相对安静的老街,垃圾桶边一只被淋得精瘦的流浪猫倏地窜过。他脚步没停。
然后,他看见了。
在他那栋旧公寓楼的单元门洞旁,背光的阴影里,蜷着一个人影。
一个几乎被雨水彻底浸透的人影。缩在那里,靠在冰冷剥蚀的墙面上,像一堆被遗弃的湿淋淋的衣物。
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皱眉,下意识以为是醉汉或是什么麻烦。他不想惹麻烦。他握紧了伞柄,打算目不斜视地绕过去,用钥匙快速开门,将那湿冷和可能的纠缠关在门外。
就在他侧身经过那团影子的瞬间,单元门上那盏昏黄老旧的光,勉强照亮了那片角落。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
心跳,猛地漏停了一拍。呼吸窒住。
那张脸……
苍白,被湿透的、凌乱的黑发黏贴缠绕,眼睫低垂着,沾满细小的水珠,不住地颤抖。嘴唇是失血的青紫色,紧紧抿着,似乎在抵抗某种无法言说的寒冷或痛苦。
但轮廓,眉眼……
即使被雨水和狼狈冲刷得变了形,即使过去了整整五年,他也在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林晚。
怎么会是她?她在这里做什么?
大脑像是被瞬间抽空,又像是被无数尖锐的呼啸填满。嗡嗡作响。冰冷的愕然顺着脊椎急速爬升,让他握着伞柄的手指僵硬发麻。
地上的身影似乎感知到了光线的变化或他的注视,极其缓慢地、异常艰难地抬起了头。
那一刹那,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雨水冻结。她的眼睛,曾经明亮得像蓄着整个夏天星光的眼睛,此刻空洞、涣散,蒙着一层厚重的、精疲力竭的水汽。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茫然,以及某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巨大的惶然。
看了他大概两三秒,那瞳孔里的焦距才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凝聚起来,认出了他。
一种剧烈的情绪猛地冲破了那层死寂,是绝望?是羞愧?是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说不清。她的嘴唇开始更厉害地哆嗦,试图开口,却只发出一点气若游丝的、被风雨声轻易撕碎的嘶嘶声。
她挣扎着,用一只冻得通红、同样湿透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地,伸向自己湿漉漉的外套口袋。动作笨拙、僵硬,好像那口袋有千钧重,好像她的手臂已不属于自己。
掏了很久,摸索了很久。
终于,她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被小心地用塑料透明套保护着、但边缘依然被湿气浸润得有些发软卷曲的照片。
她的手臂抖得那么厉害,几乎无法稳定地举起它。雨水顺着她的手腕、指尖不断滴落,砸在照片的塑料套上,形成更多蜿蜒的水痕。
她仰着脸,用那种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近乎破碎的眼神,望着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但他却听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耳膜。
“陈默……”
“……他病了……”
颤抖的、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隔着塑料套,轻轻摩挲着照片上那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个看起来一两岁大的孩子,眼睛很大,懵懂地望着镜头,脸颊圆润。
“……需要钱……”
话音落下,如同耗尽了生命最后的所有。她举着照片的手臂猛地垂落下去,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一倾。
陈默僵在原地。
照片。孩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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