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分手那夜,城市下了十年最大的雨。
七年后我成了小有名气的悬疑作家,新书签售会上突然停电。
黑暗中有人塞给我一张纸条:「她不是自杀。」
抬头时只看到银灰色袖扣一闪——和他当年常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暴雨倾盆而至,窗外站着七年未见的他。
湿透的衬衫贴着疤痕交错的手臂,哑声道:
「他们都说你把我写进了小说里,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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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蚀》的签售队伍排得很长,蜿蜒过书店精心布置的陈列架,消失在哲学区的拐角。空气里漾着新印刷纸张的油墨味,空调的低嗡,还有窃窃的私语。林溪坐在桌后,微笑,递上书,接过,落笔,循环往复。镁光灯偶尔刺亮,捕捉她恰到好处的侧脸。
“……谢谢您的喜欢。”
“……书里的那个结局,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
手腕已经发酸,笑容也趋于僵硬。但她维持着,像一幅笔触精细的工笔画。新书《雨蚀》的封面是大片沉郁的蓝,被无数双手传递、抚摸、握住,摞在她面前,垒成一座小小的、虚幻的塔。塔基是七年前那场将她彻底浸透的暴雨,无人知晓。
签售台侧后方立着巨幅海报,是她新书的宣传照,光影雕琢,眉眼间是阅尽故事的疏淡。读者们的目光在她和海报之间流转,带着崇拜与窥探。她应对得体,直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抱书上前,声音细怯:“林老师,我……我特别喜欢‘他’,就是那个消失了的人……您写他的时候,心里会不会很难过?”
笔尖在《雨蚀》的扉页上顿住,洇开一个极小的墨点。林溪抬眼,女孩的瞳孔清澈,映出她自己一瞬间的恍惚。她弯起唇角,弧度标准:“小说里的人物,都是虚构的。”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签好的书道谢离开。虚构。林溪在心里重复这个词,试图用它磨平心头骤然刺出的棱角。窗外,城市天际线灰蒙蒙的,压着厚重的云。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
签售终于接近尾声。工作人员开始委婉地引导队伍末尾的读者。林溪暗自松了口气,指节微微蜷缩,缓解着酸涩。
就在此时,头顶所有的灯——签售台炽亮的射灯、书店穹顶巨大的吊灯、书架间暖黄的氛围灯——毫无征兆地,同时熄灭。
黑暗如一块厚重的绒布,猛地罩了下来。
惊呼声浪潮般涌起,随即又被一种茫然的寂静取代。视野被彻底剥夺,其他感官便尖锐起来。身边编辑压低声音的焦急询问,远处安全指示牌幽绿的微光,空气里浮动的不安……还有,一只突然探过来、微凉的手。
那只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她的掌心被塞入一张折得方正、边缘硬挺的纸片。
动作快得几乎像个错觉。
林溪猛地抽回手,心脏撞得胸口发痛。她倏然抬头——
一片粘稠的黑暗里,只有一点银灰色的冷光,在她视网膜上刻下一道短促的轨迹。像袖口的一粒扣子,擦着她记忆最深处某根不敢触碰的弦,一闪即逝。
脚步声极快地混入人群中,再也分辨不出。
窗外的天光勉强渗入几分,勾勒出混乱的轮廓。工作人员大声安抚着读者,试图维持秩序。手机的电筒光零星亮起,晃动不安。
林溪的手指有些发颤,展开那张纸。借着远处安全出口那点惨绿的光,她看清上面打印着的冷硬宋体字:
「她不是自杀。」
四个字。一个句号。像四根冰锥,扎进眼底。
轰——
第一声雷炸响,沉闷,却带着积攒了太久的力量,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几乎同时,硕大的雨点狠狠砸在书店的落地窗上,一道接着一道,瞬间连成狂暴的雨瀑。白茫茫一片,吞噬了整个城市。
应急灯啪嗒几声,陆续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部分黑暗,投下更长、更扭曲的影子。
林溪握着那张纸条,指甲掐进了掌心。她猛地扭头,看向窗外暴雨肆虐的街景。
一道煞白的闪电撕裂天幕。
刹那间,天地骤亮。
透过被雨水疯狂冲刷的玻璃,就在窗外,站着一个身影。
很高,瘦削,几乎融在雨幕里,却又像礁石般钉在那里,一动不动。雨水泼洒在他身上,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水痕纵横的脸苍白得骇人。衬衫也湿透了,紧贴着臂膀,勾勒出肌肉的线条,以及……以及那手臂上纵横交错、狰狞盘踞的——疤痕。
闪电熄灭了。世界重归昏暗暴雨。
但那一瞬的影像,已如同灼热的铁烙,深深烙进林溪的眼底。
她呼吸停滞,血液似乎都忘了流动。
身影动了,推开书店的门。风雨声瞬间放大,卷着湿冷的水汽扑入。读者们发出低低的惊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一步步走近,踏着地上的水渍,留下深色的脚印。雨水顺着他深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不断往下淌。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她,穿透昏暗的光线,沉静,却带着某种濒临破碎的、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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