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惊醒时,我胸口渗出雨水浸湿了床单。
这是我无法自控的秘密:悲伤时身体会下雨。
书桌深处藏着七年前游轮事故的旧手机。
充电开机后,竟收到失踪男友昨天发来的定位。
我冒险赴约,在码头暴雨中见到熟悉身影。
“你终于来了,”他转身,眉骨疤痕在闪电下狰狞,“当年你松开了我的手。”
雨滴滚烫如海水倒灌,记忆碎片猛然刺穿谎言——
原来坠海时他喊的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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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起初是零星的试探,像指尖无措地叩击玻璃。很快,那声音便密集成一片混沌的鼓点,蛮横地撕开沉沉的睡意。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撞得肋骨生疼。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车灯,将扭曲的光影短暂地投射在天花板上,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又来了。
一种熟悉的、湿冷的沉重感,正从胸口的位置缓慢地向下蔓延,仿佛皮肤底下藏着一片不为人知的微型沼泽。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是往那沼泽里艰难地泵入空气。我费力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睡衣的前襟。意料之中的冰凉和沉重。棉质的布料吸饱了水分,沉甸甸地贴在我的皮肤上,那股寒意顺着指尖的神经,一路窜上脊椎,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挣扎着坐起身,后背离开被雨水浸透、冰凉黏腻的床单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黑暗中,我摸索着拧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昏黄的光晕像一层稀薄的油膜,勉强铺开在狭小的空间里。光线下,睡衣前襟那片深色的水渍无所遁形,一直蔓延到小腹的位置,边缘还在缓慢地、令人绝望地扩大,浸透了薄薄的棉布。身下的床单更是一片狼藉,深色的水痕如同一个扭曲的、无声哭泣的印记。
没有源头,没有伤口。只有这该死的、无法自控的“雨”,从身体内部最幽暗的角落,无声地渗出,浸透衣衫,浸透被褥,宣告着某种我无法掌控的溃败。
喉咙深处泛起一阵熟悉的酸涩和腥咸,像是强行咽下了冰冷的铁锈。我掀开湿透的被子,双脚踩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不能再这样躺下去。湿透的睡衣紧贴在身上,寒意像无数细小的针,持续不断地刺着皮肤。我脱下它,随手扔在床脚那堆潮湿的衣物上,它们像一堆被海水抛弃的垃圾,散发出绝望的霉味。从衣柜里胡乱抓出一件干燥的旧T恤套上,粗粝的棉布摩擦着冰冷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哗啦啦地冲刷着玻璃,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哭泣。这声音,和身体内部那无声的“雨”,在寂静的深夜里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将我死死困在中央。我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热量,也试图压制住胸腔里那股翻腾的、冰冷的湿意。指尖用力地掐进手臂的皮肉里,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没用。那寒意和湿意,顽固地盘踞在身体深处,像附骨之疽。
七年了。自从那件事之后,这该死的“雨”就找上了我,成了我身体里无法驱赶的幽灵。每一次情绪的剧烈波动,尤其是那些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恐惧翻涌上来时,这无声的“雨”就会准时降临,将我里里外外浇透。像一场无法逃脱的诅咒。
我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卧室半开的门,落在外面客厅角落里那张沉默的书桌。桌面上堆满了杂物,但最底下那个上了锁的抽屉,像一块黑色的磁石,牢牢吸住了我的目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骤然收紧,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那里面……锁着七年前的一切。锁着那场吞噬了整艘“海鸥号”游轮、也吞噬了我所有未来的风暴。锁着……他。
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攫住了我。身体里的“雨”似乎感应到了这股情绪,渗出得更快了些,T恤的胸前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我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那张书桌。每一步,都像踩在布满荆棘的回忆之上。
钥匙藏在一个早已干枯的陶瓷小仙人掌盆栽底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微微颤抖。我蹲下身,拉开最底下的抽屉。一股陈旧的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抽屉里很空,只有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方形物体。
是我的旧手机。七年前的那个旧手机。它曾经被海水彻底浸泡过,捞起来时已经死寂一片,被我当作遗物,连同那段无法面对的记忆,一起尘封在了这个黑暗的角落。
我把它拿了出来。塑料外壳冰凉,边缘有些磨损,背壳上贴着一张早已褪色、几乎看不出图案的幼稚笑脸贴纸。那是他贴上去的,说这样每次看到手机都会有好心情。
鬼使神差地,我翻箱倒柜,居然真的在另一个抽屉的杂物堆里,找到了一个同样落满灰尘、型号匹配的充电器。插头插进墙角的插座,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我将充电线的接口,对准了手机底部那个积满尘垢的充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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