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精神病院电话时,沈哲已经“死”了七年。
>警察说他是畏罪自杀的诈骗犯,家人骂我执迷不悟。
>只有我守着书房,坚信他清誉未毁。
>直到我跟踪他情妇找到郊外小屋。
>窗内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正是我苦等的丈夫。
>他看见我时瞳孔骤缩,怀里的孩子软软喊了声“妈妈”。
>我笑着举起他当年送的船灯:“生日快乐,礼物是——你自由了。”
>后来他砸破精神病院隔离窗,血手拍着玻璃嘶喊我的名字。
>我只是点燃薄荷烟,在烟雾里微笑。
>爱情本就该这样——想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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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年夏天,雨水把城市泡得发胀、发霉,空气里一股沉甸甸的铁锈和腐烂植物的腥气时,沈哲回来了。
消息是市郊那家以高墙电网闻名的青山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里的女声平板无波,像一截干枯的树枝,通知我去办理相关手续,确认一个叫“周哲”的病人身份。周哲?我捏着话筒的手指瞬间冷得像冰,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软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喉咙里那声荒谬到极点的冷笑。沈哲,周哲。他连名字都改得如此潦草,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敷衍。
窗外的雨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漏水。我放下电话,听筒搁回座机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在这过分寂静的书房里,竟显得有点惊心。目光习惯性地落回书桌对面那张空荡荡的深色皮椅——沈哲的椅子。椅背挺直,扶手光滑,七年了,依旧纤尘不染,固执地保持着主人随时会坐下来的姿态。桌面上,他惯用的那支万宝龙钢笔,笔尖永远精确地朝着东南方十五度角摆放。烟灰缸空着,冰冷的玻璃映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书柜里,每一本书的书脊都严格对齐,连一丝参差的缝隙都不允许存在。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页、实木家具特有的微涩气味,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凝固般的时间尘埃味。
这间书房,是他消失前最后存在的地方,也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完整的“遗物”。七年来,它成了我的圣殿,我的囚笼,我日复一日供奉着这些冰冷的物件,用近乎病态的秩序感,对抗着外面那个早已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世界。
警察的结论斩钉截铁:沈哲,卷走了公司合伙人高达数千万的款项,留下一堆烂账和无数债主绝望的哀嚎,最终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深夜,从他办公室的窗口一跃而下,尸骨无存。现场只留下几滴模糊的血迹,和一封打印出来的、字迹冰冷的“遗书”。畏罪自杀,板上钉钉。
沈家的人,我的父亲,甚至曾经与我们交好的朋友,都用一种混合着怜悯与厌烦的眼神看我。“晚舟,醒醒吧!他死了!死得透透的!还背了一身洗不掉的臭名!”母亲的眼泪和愤怒的指责几乎要把我淹没,“你守着这空房子,守着这些没用的东西,把自己熬成个活死人,图什么?他值得吗?”
值得吗?我从不回答。我只是沉默地擦拭着书柜的玻璃,调整那支钢笔的角度,拂去皮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日夜叫嚣:沈哲不是那样的人。那个会在深夜为我煮一碗热气腾腾阳春面、记得我不吃香菜、笑起来眼角有细碎纹路的男人,那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签下过无数商业文件也为我笨拙地系过围裙的男人,绝不会是卷款潜逃的懦夫,更不会用自杀来逃避!他的“死”,他的“污名”,一定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错误,或者一个……我暂时无法看清的漩涡。
这份偏执的坚信,支撑着我度过了两千五百多个日夜,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勒得我喘不过气,却也让我无法坠落。
玄关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微声响,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是母亲。她提着一个保温桶,换鞋时习惯性地朝书房这边瞥了一眼。看到我又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对着那张空椅发呆,她脸上立刻浮起那种熟悉的、混合着心痛与无力的焦躁。
“又坐这儿发愣!”她走进来,把保温桶重重放在书桌一角,发出“咚”的一声,打破了书房死水般的寂静,“骨头汤,趁热喝点。”她的目光扫过桌面,扫过那把空椅子,最后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气色还是这么差!外面下这么大雨,你也不开窗透透气?这屋里一股子霉味!”她说着,就要去推那扇紧闭的窗。
“别动!”我的声音猛地拔高,尖锐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身体几乎是弹起来的,一把按住了母亲伸向窗框的手。动作太急,带倒了桌上一本厚重的硬壳书,“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沉闷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
母亲的手僵在半空,愕然地看着我,随即眼底涌上更深的无奈和痛苦。“晚舟!”她声音发颤,“你到底还要这样多久?七年了!沈哲他死了!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你把自己关在这屋子里,守着这些死物,是在折磨谁?是在惩罚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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