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那空洞可以用爱意填满。他以为只要他信得足够虔诚,那堵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无形高墙终会消融。
多么愚蠢的信仰。
沈逾明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审讯室刺目的白光和对面两张冷硬的面孔。他感到一种彻骨的疲惫,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似乎也被抽空了。
“苏晚晴……她怎么样了?”他问,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年轻警官眼神锐利地扫过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她?正在另一间屋子接受问询。精神状态不太好,一直在哭,反复强调她是被胁迫的,说幕后有真正操控一切的人,但她不敢说名字。哼,老套路了。”
被胁迫?
沈逾明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个说法像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瞬间在他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汹涌的波澜。难道……真的另有隐情?难道他自以为看到的背叛,背后还藏着更深的黑暗?那个在码头被捕时,哭得梨花带雨、眼神里充满惊惧和无助的苏晚晴……难道并非全是伪装?
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火星,在绝望的灰烬里挣扎着闪了一下。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便装、面色严肃的警察探头进来:“老陈,苏晚晴那边情绪有点失控,她说……想见沈逾明一面。她说有些话,只对他一个人说。”
年长警官皱起眉头,和年轻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持续发出单调的嗡鸣。
“见吧。”年长警官最终点了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沈逾明脸上,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沈逾明,这是你的权利。但记住,无论她说什么,我们只看证据。或许……”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这也能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交代?
沈逾明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地架着,脚步虚浮地穿过一条长长的、光线惨白的走廊。冰冷的瓷砖地面反射着顶灯的光,晃得人眼睛发花。手铐冰冷的金属链条随着他的移动发出单调而细碎的碰撞声,每一次声响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被推开,他看到了苏晚晴。
她坐在一张同样的金属桌子后面,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略显宽大的灰色看守所马甲,衬得她愈发单薄瘦削。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此刻苍白得像一张揉皱后又勉强摊开的纸,双眼红肿得像两颗烂熟的桃子,泪水似乎从未干过,在脸颊上留下几道蜿蜒的、湿漉漉的痕迹。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颈侧,几缕发丝被泪水黏在皮肤上。她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放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副凄惨无助的模样,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沈逾明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那点刚刚燃起的、关于“胁迫”的微弱火星,在她这幅凄楚的形态下,似乎又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他被按坐在苏晚晴对面的椅子上。两名警察退到了门边,倚墙而立,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牢牢锁定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苏晚晴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逾明……逾明……”苏晚晴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哭腔,“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我不是自愿的……我真的不是……”
她猛地伸出双手,越过冰冷的金属桌面,急切地、甚至有些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沈逾明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泪水的湿意,微微颤抖着,透露出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脆弱和强烈的求救信号。
“是他们逼我的……是周振声!还有林哲!”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极致的恐惧和控诉,“他们……他们抓了我弟弟!他们说如果我不照做……就……就……”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绝望的呜咽。
周振声?林哲?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沈逾明的头顶!周振声,他视为恩师和引路人的瑞恒资本董事长?林哲,那个跟在他身边多年、沉默寡言却办事利落的助手?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让他一时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他下意识地想要追问细节,想要分辨这疯狂指控的真伪。
然而,就在苏晚晴那双冰冷、颤抖、带着泪水和绝望的手,即将碰触到他手指的千分之一秒——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剧毒般的恶意信息流,如同蛰伏在深渊已久的恶兽,猛地顺着两人皮肤即将接触的那一点,凶悍无比地冲入了沈逾明的脑海!那速度太快,太猛烈,完全超出了他过往任何一次“倾听”的经验。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更像是一道骤然炸开的、纯粹由恶毒意念组成的闪电:
**(蠢货!居然真相信爱情!这种时候还妄想拖周董下水?先哄住你背锅再说!林哲那个废物早该处理干净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