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冰冷的绝望几乎要将我彻底吞噬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声音穿透了风雪的屏障,钻入我的耳中。
那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像垂死之人喉咙里最后的挣扎,又像是破旧风箱在苟延残喘。不是风声,不是雪落,是人的声音!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是幻觉?是这极寒和绝望催生的幻听?我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耳朵上,极力捕捉着那微弱的来源。
“呃……嗬……”
又来了!微弱,干涩,带着撕裂的痛苦。就在外面!离气象站不远!
“有人吗?”我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在空荡的站内回荡,显得异常干涩沙哑。
外面只有风的咆哮。
我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冰冷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风雪立刻像无数冰冷的巴掌,劈头盖脸地打来。我扶着门框,侧耳倾听。
“救……命……”那声音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风掐断。
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就在这暴风雪的地狱里!
顾不上身体的僵硬和麻木,我凭着声音的方向感,几乎是扑进了门外的风雪中。狂风立刻灌满我的口鼻,雪粒子打得脸生疼。我几乎是匍匐着,手脚并用,在深雪里艰难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蹬腿,都耗尽力气,冰冷的雪钻进袖口和裤管。那微弱的呻吟声时断时续,是我在混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终于,我的膝盖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我伸出手,指尖触到了冰冷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布料——是衣物!再向上摸索,是冰冷僵硬的脸颊,皮肤粗糙,胡子拉碴。触手处一片冰凉,几乎没有活人的热气。他的身体被埋在厚厚的雪里。
“坚持住!我带你进去!”我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我奋力扒开他身上的积雪,冻僵的手指笨拙地拉扯着他的手臂和肩膀。他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我几乎是连拖带拽,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把他从雪坑里往外挪。冰冷的雪水浸透了我的手套,寒意直透骨髓。短短的几米距离,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当我终于把他拖进气象站相对避风的角落时,自己几乎瘫倒在地,只剩下大口喘息的力气。
我摸索着解下背包,再次翻找。急救毯!那层薄薄的、闪着银色光泽的救命毯被我抽了出来。我凭着感觉,摸索着将它尽量严实地包裹在老人身上。然后,我又从背包深处找出一个小小的固体燃料块和一个折叠金属炉头——这是野外应急的最后手段。我颤抖着双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摸索着组装好炉头,将燃料块放进去。打火机的齿轮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咔哒,咔哒……终于,一小簇微弱的蓝色火苗跳跃起来,散发出微弱却真实的热量。我小心翼翼地将炉子靠近老人。
时间在寒冷和焦急中缓慢流淌。我跪在老人身边,不断搓着他冰冷僵硬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可怜的温度。炉火的微光在我完全黑暗的世界里,仅仅意味着脸上感受到的一丝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咳!咳咳咳!”老人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我连忙摸索着扶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
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和咳嗽,伴随着喉咙里痰液堵塞的呼噜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冷……真他娘的……冷……”
“坚持住!我们有火了,虽然不大。”我把炉火小心地又向他挪近了一点。
“火……”他像是梦呓般重复着,随即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声音浑浊,带着一种不祥的粘滞感。“咳咳……没……没用了……丫头……”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我……我活不成了……肺……怕是冻穿了……”
“别说丧气话!”我打断他,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硬,“我们能撑过去!救援队一定会来的!”这话像是对他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念。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嘲讽的笑,随即又被咳嗽打断,“救援?这鬼地方……这鬼天气……”他喘息着,似乎在积蓄力气。“丫头……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瞎子……还跑这深山老林?”
“我有导盲犬。”我涩声回答,喉咙发紧,“启明……暴风雪……项圈断了……我们失散了……”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导盲犬?”老人虚弱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讶,随即又陷入剧烈的咳嗽。咳声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沉重的、风箱般的喘息。“咳咳……那……那药……是你狗……叼来的?”
药?我愣住了。
“药?”我茫然地重复,“什么药?”
“蓝色……小瓶子……”老人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就……就掉在我……掉在我旁边……雪地上……咳咳……”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指向某个方向,但手臂很快无力地垂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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