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发的耳机能放大情绪体验,悲伤时听哀乐,痛苦指数能飙升三倍。
>人们争相购买,靠它沉溺痛苦逃避现实。
>直到酒吧里一个调酒师看穿我的伪装:“你耳机里的悲伤,是循环播放的吧?”
>她摘掉我的耳机,拉着我融入街头流浪艺人的狂欢。
>黎明时分,我砸碎了价值百万的耳机原型。
>“真正的快乐,”她塞给我半碗凉掉的馄饨,“得用真实去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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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机里的世界,是精心调制的地狱。
它精准地捕捉着我神经末梢每一丝微弱的痛感,再经由内部复杂的神经算法,冷酷地放大、提纯、循环。此刻,那根无形的针正狠狠刺穿我的耳膜,直抵大脑最深处那片名为“悲伤”的沼泽。冰冷的泥浆翻涌上来,带着陈腐的绝望气息,瞬间淹没了我。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钝痛,沉重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这是“悲怆协奏曲模式”,效果设定为——三倍增幅。
我瘫在“回声”酒吧最深处卡座的阴影里,像一具被抽走了骨头的皮囊。面前吧台上,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杯底只剩薄薄一层,折射着天花板上旋转彩灯破碎迷离的光。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是我麻木皮肤上渗出的冷汗。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廉价香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都市深夜的颓废味道。这浑浊的气息本该令人作呕,但此刻,在我被耳机里那三倍放大的悲伤啃噬得近乎麻木的感官里,它竟奇异地带上了一丝……开胃的刺激?一种近乎自虐的、对真实感觉的微弱渴求。我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僵硬而苦涩。空气开胃?真是绝妙的讽刺。我只想把自己溺毙在这片人为制造的、无比“可口”的痛苦汪洋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住了吧台顶灯投下的那片迷离光斑。
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一个年轻女人站在我的卡座边,手里端着一杯新调好的酒。墨绿色的工装衬衫袖子随意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纤细却透着一股利落的力量感。她的眼神很静,不是那种职业化的、空洞的微笑,而是一种穿透性的、带着温度的审视。像深夜森林里一泓未被污染的泉水,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狼狈不堪。
她没说话,只是把那杯酒轻轻推到我面前的吧台上。液体是奇异的深蓝,杯底沉淀着细碎的金箔,宛如凝固的夜空。她微微歪着头,目光落在我耳朵上那副线条流畅、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耳机上。那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艳羡,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
“又来了?”她的声音不高,带着酒吧特有的微哑背景音,却奇异地穿透了我耳机里震耳欲聋的悲伤交响曲,清晰地落在我心上。“陈先生。”
我喉头滚动了一下,想挤出点什么回应,却只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习惯性地,手指摸索着耳机的触摸控制区,试图把那沉沦的刻度再往上推一推——也许四倍?五倍?让这痛苦彻底把我击碎,或许就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她的动作却比我更快。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冒犯的意味,仿佛只是拂去一片落在朋友肩上的落叶。一只带着酒吧微凉气息的手,极其自然地伸了过来。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耳廓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啪嗒。
一声轻响。
我左耳的耳机被她轻轻摘了下来。
霎时间,世界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重新撞入我的感知。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鼓点、周围酒客肆无忌惮的哄笑和交谈声浪、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噪音……无数声音碎片像锋利的冰雹,毫无缓冲地砸进我的耳道,冲击着被“悲怆协奏曲”折磨得异常脆弱敏感的神经。右耳里,那三倍放大的悲伤还在汹涌咆哮,而左耳,却被真实世界的喧嚣野蛮地塞满。这种撕裂感让我猛地一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看着我这狼狈的反应,唇角却弯起一个极淡、极锐利的弧度。她俯下身,凑近了一些。那股混合着柠檬、薄荷和淡淡烟草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
“我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精准地钩住我试图隐藏的东西,“你耳机里那点‘悲伤’……是提前录好、循环播放的吧?”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随即又疯狂地涌向头顶,耳膜嗡嗡作响。她怎么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回声”耳机最核心、最致命的“情绪放大器”原型技术,它的运作机制,是我亲手构建的迷宫,是“默声科技”即将颠覆世界的基石,也是我深埋心底、绝不容许窥探的深渊!这个秘密,除了实验室冰冷的服务器,没有任何活人知晓!
恐慌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抬头,撞进她那片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敌意,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洞察。仿佛她早已看穿这精心构建的痛苦堡垒,不过是一戳即破的纸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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