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阳,他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她的世界,带着他理所当然的“不知道”和“不在意”。他只需要站在那里,阳光自动就落在他身上,连带照亮了苏晴的世界。而我,记得所有关于她的密码,却始终找不到打开她心门的正确钥匙。
课间操的喧嚣如同涨潮的海水,轰隆隆地漫过整个校园,又在尖锐的哨音中迅速退去,留下一地疲惫的喘息和叽叽喳喳的余音。我随着人流往教室挪,脑子里还盘算着那道没讲完的数学题,目光习惯性地在攒动的人头里寻找那个熟悉的马尾辫。
没走几步,肩膀猛地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撞,我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前面的人。回头,是隔壁班的几个高个子男生,正嘻嘻哈哈推搡着打闹,其中一个还回头毫无诚意地喊了句:“对不住啊,林晚!”随即又融入追逐的嬉笑声中。我皱皱眉,扶正被撞歪的眼镜,没说什么。这种无心的碰撞,在拥挤的走廊里太常见了。
就在这时,苏晴像条灵活的小鱼,逆着人流挤到了我身边,脸上带着薄怒,眼睛瞪得溜圆,冲着那几个男生消失的方向挥舞着小拳头:“喂!你们走路看着点啊!撞到人了知不知道!”她的声音清亮,带着点护短的凶悍。
那几个男生早已跑远,显然没听见。她这才气呼呼地转回头看我,眼神瞬间切换成关切,上上下下扫视:“老林,没事吧?撞疼没?这帮人真是的,横冲直撞!”
她离我很近,那股熟悉的柠檬洗发水味道又飘了过来。刚才被撞到的地方其实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她这副为我打抱不平的样子,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散了心口那点小小的委屈和不快。
“没事,”我摇摇头,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小意思。”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脸上重新绽开笑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像过去十年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走啦走啦!下节老班的课,迟到就惨了!”她拍得很用力,带着一种毫无性别意识的、铁哥们儿般的豪爽。
那只手落下的瞬间,肩膀的肌肉传来清晰的触感,然后是她掌心温热的力量。那句“好兄弟一辈子”仿佛已经提前在她清澈的眼神和这哥俩好的动作里昭示了出来,清晰无比。我看着她蹦跳着往前走的背影,马尾辫甩得高高的,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给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被这结实的一巴掌和那无形的“兄弟宣言”拍得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无处着力的空茫。她把我划在“安全区”,一个可以分享答案、可以倾诉烦恼、甚至可以为她挡风遮雨的“兄弟区”,却永远无法抵达她望向陈阳时,那片骤然亮起的、名为“心动”的星空。
我推了推眼镜,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淹没在喧闹的人潮里。走廊的喧嚣声浪一波波涌来,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只有她轻快的脚步声,一下下,清晰地敲打在我心口那块空旷的地方。
深夜的手机震动,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惊心,像一颗小石子猛地投入死水。我几乎是立刻就从浅眠中惊醒,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苏晴”,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按下接听键,她带着浓重鼻音、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声音立刻灌满了耳朵:“老林…我…我好像…发烧了…” 声音沙哑,气若游丝,每个字都透着无助的颤抖。
“别怕,我马上过去!”我的睡意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掀开被子跳下床的动作一气呵成,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绷。
初冬的深夜,寒气刺骨。我裹紧外套,几乎是冲刺着跑到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药店。冷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退烧药、体温计、冰宝贴……还有,她最怕苦,得买点水果味的冲剂。结账时手指冻得有点僵,掏钱的动作都显得笨拙。
气喘吁吁地赶到苏晴家楼下,按响门铃。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苏妈妈打开,她披着外套,脸上满是疲惫和担忧:“小林啊,快进来!这孩子,烧得迷迷糊糊的,一直说胡话…”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她的房间。台灯调得很暗,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床上那个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苏晴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只露出烧得通红的脸颊和汗湿的额发,眉头紧紧皱着,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又急又浅。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几乎没动过。
“晴晴,小林来了。”苏妈妈轻声说。
苏晴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神迷蒙涣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在我脸上。那眼神像迷路的小鹿,湿漉漉的,全是依赖。“老林…”她叫了一声,带着浓重的哭腔,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光是睁开眼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一股尖锐的疼瞬间攫住了我的心。我把药放在床头,轻声对苏妈妈说:“阿姨,您去休息会儿吧,我看着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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